回程时多半是沾了五条悟的光,从新干线的普通座升级到了绿色车厢。虽然空间变宽敞不少,还是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子都放进行李架上。
五条悟用绷带换掉了墨镜,被年轻的乘务员认为是意外受伤的患者乘客。小姐姐不但非常关切地一路护送到座位,还附赠了列车上备用的手杖。工作日的车厢里根本没几个人,但爱表演的五条老师十分快乐。你和乙骨挪腾行李时,他入戏很深地拄着盲人杖点来点去,一点也没有来帮忙的意思。
看得为安置超量行李坐在最后排的飞鸟监督直翻白眼。
“老师我到后排去了,梨饼盒子在左边架子上,蓝色纸袋里的都是礼物不可以拆哦。”
“在后面吗?伊地知你和小觉换一下。”
辅助监督一脸高兴地把票根换给你,立刻就走了。
你一坐下来列车就启动了,背包还在手上。忙乱了一阵才想起来问道:“老师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小觉呢,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事吗?“
“生八桥买太多了吧,吃不掉会坏的。”
“不是这种啦。”
“那……”
你偏头去看他,老师终于玩腻了手杖,向后倒在下放一半的座位上,难得地比你矮了一截。他一手枕着散开的白发,长腿随意地向前伸展着。虽然是买了列车前排的延展座,鞋跟还是抵在了墙面上。
但语气意外地有点严肃。
“小觉是那种特别乖的小孩吧,针扎到眼睛里了也不告诉大人那样的。”
“老师,这是幼稚园小朋友才会做的事吧?”
“欸?正常人会说根本没有这种事吧?”
你忍不住笑了。
“加茂说的检测,还有那个白目望的事,昨天都和老师说了吧,而且回去也会和校长汇报……没有什么了啊。”
“没有吗?很在意的,或者很生气的事。”他用遮住一半的面孔向上望着你说,像结束很艰难的特训时常做的那样,伸出手来,指尖宠爱地在你眼角碰了碰,“有人欺负你的话,老师会帮忙打回来的。”
你感觉眼睛有点湿润。
“老师你这样问真的好像我在读幼稚园诶。”
“难道不是应该大为感动吗?快说啦,我要睡觉了,耐心五条老师的优惠过时不候哦。”
“老师你休息吧。”
“好好回答啊,远山同学。”
你没说话,也向后靠在椅背上。过了一会儿,一阵机械轻响,他把座椅升高到和你并排,仿佛是一个无声的追问。
“感觉好失败啊。”你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小声抱怨说,“事情都解决了,比赛也打赢了。以为总算让老师不必担心了。心里还想着以后可以帮忙做更多事情……结果老师问这种问题。”
“没办法哦,我眼睛比较好啊。”
“是人太好了吧。”
“这句话再说一遍。我录下来回去放给夜蛾听。”
“他们都说我是对五条老师的诅咒。”你说。
五条悟没说话。
“我没有生气。因为和老师约好了。只要老师相信我,我就可以相信自己。但是回想起来,老师只说相信我可以帮助别人,也没有否认这一点吧。所以,我确实是对五条悟的武器,是这样的诅咒,但是我也可以帮助别人。”
“……”
“昨天真依说,这样针对老师的力量是不自然的,肯定会有严重的代价。我感到有点高兴。因为这样的话,我什么也不需要做,就可以偿还老师了。但是这种想法就是放弃了吧?我答应过老师,要努力到相信自己为止。”
你用手臂按紧了面孔。
“所以没有什么糟糕的事,也没有人欺负我。只是要这样相信自己,还是很难做到,还需要一点时间……”
真是太难做到了。你的保护者、朋友、导师。世界上你最信赖的人。要接受自己的本质就是汇聚所有针对他的恶意,接受所有人都在冷眼等待你伤害他的结局。真的能在这样的前提下,相信自己的内在,稳固自己的灵魂吗?
“所以老师不要催我……”
“这就冤枉了吧,没有催你啊。”五条悟说,他坐直起来,拨弄一下你的头发,你把手臂抵在面前不放开。
他又仰倒回去。发出彭的一声。
“明明不想回答老师还要问。这样会被讨厌的。”
“担心你遇到什么坏事不说啊。之前没有及时关心有话不说的家伙,惹出很大的问题欸。”
“怎么总是有这种例子,都是谁啦……”
“你先不要哭啊。”
“没有哭。”
“这也太勉强了吧?”
有一个熟悉的咒力往这边靠拢过来,是乙骨从后排过来想看看你们出了什么事。你猛地转身向座椅内侧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