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与刘婉之间,有了宇文城这面盾牌,刘婉的眼中永远也看不见他。他被无视,在他二人身边,成了隐形人。
他想借口谈公事,每每他开口问刘婉,刘婉便会冷冷地道,“这些事我也不清楚,还请王大人去问许长史/余将军/丁将军/黄将军/吴参将/刘蛟吧。”
她的神情是那样冷漠,连看也不正眼看他一眼,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好像跟他一点也不熟。连带着跟着她的婢女和几位副将也跟着对他这位监军御史态度冷硬。
他试过喋喋不休想引起她的注意,她就会怒目相向,“王大人,本将军日理万机,有如山的公务要处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以去找许长史等人,请不要扰乱军营,浪费大家的功夫。你若再捣乱,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随后她就会真的不客气,找人把他轰出去。
刘婉对他的态度渐渐地人尽皆知,军中将士同仇敌忾,他感受到他们看他的目光,由兴味变得讨厌再变得鄙夷。他是不讨喜的监军御史,从上到下都防着他,可他偏偏像张狗皮膏药,不识相地到处粘人。
刘婉的冷漠刺痛了王戬的心,他既不能凭借武力制服她,又不能月夜翻窗到她闺房中倾诉衷肠,他空有一张嘴却没法开口解释。他以为她只是短暂的生气,很快就会和从前一样,待消了气听他解释后二人和好如初。可她变得那样坚定,不肯对他假以辞色,渐渐的他的纠缠变得狼狈又失尊严。
而另一边,宇文城帮襄阳军解决了粮草危机之事传了开来,襄阳城上下对他倍增好感,人人都在说他的好话,有人甚至开起了玩笑,说他才貌俱佳与刘将军格外般配;说他是襄阳军的恩人,刘将军可以考虑以身相许。
面对这些话王戬无能为力,他感到越来越无助,越来越害怕,害怕刘婉与他之间的裂痕再无法修复和弥补,他感到快要抓不住刘婉,或许这一次她伤透了心,下定决心要彻底离他而去。
***
一大早,刘婉来到北城门,察觉今日值守众兵士神情异样,每个人都欲言又止。她尚未登上城楼,小菊几人就奔下来迎上她,“将军,出大事了!”
刘婉心中一惊,忙跟着小菊等人登上城楼,但见北城墙墙垛后头围拢了一大堆兵士,正朝着城墙下张望,人人脸上浮现出莫名的激动。
小菊高喊,“刘将军来了!”
众人如鸟兽散开一处空隙来,刘婉走近城墙,远远瞧见襄樊二城之间的浮桥上,站着一白衣翩翩之人,正是王戬。
小菊对刘婉道,“王大人留信,说请将军独上浮桥,他有几句话要单独与将军说,还说若将军不去,他就要跳进汉水之中。”
刘婉默默地注视着汉水浮桥之上的王戬,脸上看不出喜怒。宇文城轻嗤一声,“王大人可是想以死相逼啊。”
“婉儿,你还是下去吧,万一把他逼急了也不好。”丁勇带着三个郎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阿姊要不先下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讲。”二郎刘泰也跟着附和。“阿姊,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三郎刘恒问。
“阿婉,是你吗?”王戬似乎察觉到北城楼上的动静,看见了刘婉,他高喊道。
北城墙高耸,像一位挺拔的兵士终年值守在汉水南岸,默默地注视着涛涛水面。天地悠悠,静谧无声,唯有浮桥上一人衣襟飞扬发丝拂动。他的声音不大,在这空旷的高城下却有股极强的穿透力,让高城上之人清晰可闻。
半晌,刘婉朝桥上之人道,“王戬,你为何要屡屡让我难堪和为难?”
刘婉的话掷地有声,像一支从高城上射下的利箭,呼啸而来正中王戬的心。
“自我与你相识,你何曾让我安生过!”
王戬明了,她说得对,自与他相识以来,是他无数次将她的人生拖进危机四伏的泥潭。她本来有光明的一生,是他的人生一片破败与灰暗,是他强行将她拖进黑暗的深渊,是他让她一次次险象环生,是他一次次让她难堪和为难。
“你总这样逼迫我,未免太过自私。你上来吧,我们之间到此为止,我不想再非功夫折腾了。”
像判官说出了最后的判词,他的罪与罚被盖棺定论。一切皆因他自私地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她,将她强留在身边。她不想再因他而饱受折磨,要跟他来个了断,这是她最终的决定。
良久,刘婉再没话,也不见她走下城楼。
王戬心知她心意已决,朗声道,“阿婉,对不起。我王戬自认从未辜负过你,然而却让你备受煎熬,让你决意离我而去。当初在雁门关外我曾发过誓,此生绝不负你,但若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也绝不独活!”
言罢王戬终身一跃,跳入汉水之中。
刘婉的心骤然揪起,高城上众人惊呼,丁勇焦急地大喊,“怎么说跳就跳,还不快快去救人!”他话音未落,三个郎已跟着冲了下去。
仲春的江水冰冷刺骨,宛如凌迟的酷刑,每一刀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