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事,往往越是弹压,越是适得其反。
监军御史王大人受罚,被当众打了二十军棍,皮开肉绽不省人事的场面好些人亲眼目睹,很快此事便传得满城风雨。
据说他受罚跟违反军令妄议粮草之事有关,众人听罢,笼罩于心头的‘粮草’疑云便愈发凝重,粮草莫不是真出了问题?樊城之内,暗流涌动,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泛青,江上雾气未散。重伤昏迷的王大人被驮在马上,由一支卫兵护送过江回襄阳城去了。站在南城楼上看热闹的兵士不少,大家偷偷议论,王大人到底犯了怎样的重罪,把主帅气成这样,毫不留情面地把他赶回了襄阳城。
刘婉立于城墙偏僻一角,看着一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襄阳城北城门后。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既然这么不舍,何不将他留下。”
刘婉一惊,回过神来,见宇文城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后。她淡淡地道,“谁说我舍不得了,巴不得让他赶紧滚远一些,不要再来烦我。”
宇文城轻笑,“你既然没有不舍,何必一大早巴巴地来目送人家过江?”
刘婉,“哪里是目送他,他想得美。我在等许长史派人运粮过江。”
说罢,刘婉好奇地问。“令章缘何来南城门?”
宇文城,“我是不放心你。小菊说你气得昨夜一夜未睡安稳,今早又一大早不见了,我猜你是来了此处。你在这里等粮过江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我陪你先回去吃个早饭。”
刘婉望着空荡荡的江面,半晌才道,“也好!”
同宇文城一道回北城楼,两人走在大街上并辔而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临近城楼,突然四面号角急鸣。刘婉心头一震,立即策马奔到楼门下。
她刚下马,就有一值守的兵士冲出来,“主帅,有大批魏军攻城。”
刘婉疾步走到雉堞后远望,但见前方黑压压一片魏军朝樊城而来。她道,“想不到慕容敦那厮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随即刘婉一声令下,城楼戒严。樊城将士训练有素,雉堞后立即排兵列阵,弓箭手就位,矢石桐油均已齐备,转瞬便做好应战的准备。
然而,梁军等了良久,魏军乌泱泱地赶到,却并未攻城,而是停在一里之外按兵不动。一顿饭的功夫后,刘婉看见魏军人头攒动,似乎在挖沟壕。
她正自寻思魏军是何意,东、西、南三面城楼跟着派人接连来报。
慕容敦经那日攻城之战与刘婉偷袭之后,元气大伤,共折损近三万人马。这几日,他逐渐收拢兵马,增援粮草,在高坡镇重振大营。
今早他突然毫无预兆地下令,大军拔寨前进,除了留在襄阳城南岘山的两万鲜卑军和在襄阳城西侧安营扎寨的一万羌军。四万人马倾巢而出,直奔樊城而来,绕樊城三面安营扎寨。
听罢慕容敦绕樊城安营扎寨,众人顿时神情紧张起来。这边刚汇报完,南城门又有人来报,“主帅,今早王大人过江后不久,突然有大批魏军的船只顺汉水而下与我军对抗,他们斩断了浮桥,还守在江上捣乱,阻拦我军从襄阳城运粮过江。”
刘婉听罢,面上仍是冷静,只吩咐众人回去做好手上的事,静观其变。
刘婉走到雉堞旁瞭望北城门外的魏军,遥见远处营帐和土垒已起,营帐前堑壕鹿角隐约可见。
宇文城在身旁道,“魏军挖壕筑堡,分明是想作持久打算!”
刘婉面上看不出喜怒,只道,“慕容敦气量怎么如此之小,我不过扰了这厮的清梦,烧了他的粮草,他连襄阳城也不顾,专门针对起我来。”
***
王大人前脚刚因触怒主帅被赶走,魏军后脚就来攻城,这时机为何掐得这么准?军中将士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一时间,樊城粮草短缺的流言再也止不住,如洪水决堤一般汹涌澎湃地蔓延开来。
刘家三兄弟也按捺不住,跑来找刘婉,“阿姊,听说魏军突然集中兵力在樊城周围挖壕修堡安营扎寨,还在汉水上捣乱,不让襄阳的粮草过江,是想困住樊城断了樊城的支援,将我们拿下。”
刘婉看着三个弟弟,风轻云淡道,“是又如何?”
三兄弟互相交换了个神色,刘泰大着胆子道,“军中都在传,慕容敦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知晓樊城粮草被烧,剩下的支撑不了几日,而我们还没来得及增补。”
刘婉,“阿姊说过,樊城粮草充裕,说粮草短缺都是谣言,不可信!”
刘嵩有些稚气地道,“可是王大人为何会被你责罚?为何魏军会突然放弃主攻襄阳城,而围困樊城?胡人不善水战,却依旧派为数不多的水军切断襄阳补给?”
他不管不顾地道,“他们都说,王大人被阿姊责罚被阿姊赶走,是因为知晓城中粮草短缺的实情,他向阿姊你谏言得罪了阿姊。魏军细作以牙还牙放火烧了我们的粮草,慕容敦肯定知晓樊城粮草短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