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怀恩幼年丧父少年丧母,亲妹妹因病离世,只剩他孤苦伶仃一人生活。
村里人见他可怜也都愿意帮衬一把,何怀恩自己也争气,不知是拜了哪路的文曲星老爷,他成了十里八乡第一个考中秀才的人,之后连中解元、会元、状元,成了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
但说也奇怪,何怀恩只做了几年官,就以“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为由,认为自己空有纸上学问,却无济世安民之能向朝廷辞官游学。
圣人并无不悦,反而却说世间之人夸夸其谈者多,自见之谓明者甚少,欣然同意。
游历了几年后何怀恩又回到了太平镇,在此办了一间私塾,又得圣上赐名为“积微院”。籍籍无名的太平镇自何怀恩起,在附近州衙也有了名号。不断有慕名而来的学子前来拜师。
也因为积微院颇有名望,道门遴选弟子也会优先挑选学院内适合修道的弟子,倘若没有,书院还有三个名额,选学问通达者入道门,为门下弟子授课。
何枫在前几年就偷偷让兄长用道门明虚石测过,何枫的根骨不佳,不会被选入道门。
于是族长就将目光放在这三个入道门讲学的名额上,倘若真不让去学院,何族长听见何怀恩的话心都凉了半截,真不让孩子去,该怎么办?
原本默默听着的何枫突然站起来,眼睛里早没了刚才的敬畏,愤恨的盯着何怀恩和李四娘:“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书院,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畜生,你们竟然教训我!我为了入道门,可是老老实实的在你书院里,从未惹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不过是借题发挥,真实情况是你压根就不想让我们去道门!上一次道门遴选,三个名额,你推三阻四,最后只允许让一位师兄去道门,哼,什么我品行不端,你也是表面君子罢了!”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惊呆了,何枫这孩子虽然平日顽劣,但是从未说过这种不敬师长的话,本来气势汹汹的族长都往后退了一步,这孩子,失心疯了不成?
何怀恩摁住要起身的李四娘,眼神毫无波动,仿佛刚才何枫辱骂的人并不是他一样,开口问了一句:“我的书院是为教化百姓,是为传道授业,不是为了让道门任意挑选的,我不让霞岭选,何错之有?”
何枫被哽了一下,的确,积微院的确从未公开说有这三个名额的事情。
一直以来都是霞岭在宣讲接触学子而已,所以何怀恩的做法并没有错处,反而是霞岭仗着是道门修行之人,以往只在将学子带走后通知了一声何怀恩。
何枫没想到反驳的话,只能梗着脖子站在堂前,族长见事态不妙,想起来何怀恩也是个老顽固,也收起来刚才的怒意,连忙降火。
“哎呀,怀恩老弟,你瞧瞧,你瞧瞧,不过是一件小事,怎么说着说着就扯远了,这小子平日最爱胡言乱语,不过是为着从小照看的情分不如今日初见的小童,枫哥这个孽障心生嫉妒才口出狂言,怀恩兄弟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何怀恩道:“我当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他不过痴长了十一年岁,平日多认识几个字罢了。倘若没有人整日对他耳提面命,言语挑拨,他能懂什么?”
何怀恩这话只差明说是族长在家中曾非议过何怀恩,族长原本打圆场的心思也歇下来了。今天这事他也算看明白了,就像枫儿说的,什么为了受伤的小童出气,果然是借口。
何怀恩早就不满镇中追求修道,明里暗里阻挠过多人修行,族长长子何凤棠曾在几年被霞岭招为弟子,何怀恩也是十分冷淡,今日总算是露出马脚。
族长想,这个世道,求仙问道者多如牛毛,难道在太平镇偏就听你一个一个人的,你说不许就不许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给你再留面子!
族长冷哼一声:“我敬你是夫子,是敬你的三元及第,是敬你的名声。不然你一个官都没当几天就灰溜溜回乡的人,我为何给你脸面。今日之事,明明是件小事,为了一个无人认识的外来小童,追着我儿紧咬不放,不过是故意为之,好满足自己的目的。”
见何怀恩望过来,族长坐下来不紧不慢,接着说:“要我说修道如何,做学问又如何,总归是个人的缘法,自缚也就罢了,你又何必束缚他人?”
李四娘被这番话气到了,什么叫做一件小事,只是一个无人识的小童?内室小童依旧未醒,一条人命,在他们嘴中甚至不如一个名额重要。
至于拦着不让去道门,李四娘突然想起来上次那名被霞岭带走的弟子,被霞岭通知后,何怀恩就一直坐在院子里坐着。
院中种了一棵柳树,是当年辞官时圣上恩赐,千里迢迢从宫苑移栽过来的,听说足足有百人护送过来。
李四娘想起当时问他,是不是因为弟子离开,心情不好?为何不留下他?可他也只是摇了摇头,愣愣的看着柳树,过了许久只听见一声低语“留下一人又有何用?”
如今的情况让李四娘感到十分尴尬,她看了看何怀恩想让他解释,可何怀恩始终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