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交汇,都遽然脱手,没入墙体。穹窿难承战神之能、灭世之威,灰土顷刻塌落。
然而这一招许进不许退。使出之后巨大惯性冲带,已不容收手,后招连环继至。但看两道光影破空,是舞非舞?华艳璀璨,似冰雪倾九天,银汉下三界。两人各自腾身,抢下长剑,招走飒爽,气劲涤荡。他们身躯连圈数圈,长剑半空频接,锵音密集入耳,如催急鼓,更将残墙如切豆腐般划得七零八落,一时杀得难分难舍。
计都身形坠地,回过手一剑送出。幻影身躯斜过,挥刃迎上,“当”的一声,此招走空。幻影冷笑,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狼取计都手下加力,剑身向前逼压数分,左手前欺。幻影昂然无惧,交手一合,其劲浑厚,与计都不分轩轾。哪想就在此刻,幻影背后墙体骤出几缕冷风,正是方才落空的剑招,冲入墙壁后竟又反弹回来。幻影促不及防,后心中招,透胸而过。
计都微微一笑道:“我的招数你都了熟于心,不过这一招,从前没有见过吧?”
幻影形体渐趋虚化,口中犹道“狡猾”。石柱遥生感应,柱身訇然中开,神戟流霞大作,自石槽内缓缓脱出。狼取计都急忙抢上,拔出“渡黄泉”,顺手抓住穆如熔,一同向外闯出。穆如熔只感头上土石不住坠落,眼前烟沙弥漫难以视物。才离洞窟,轰然一响,内中已然崩毁,倘若少迟片刻便要遭活埋。她定了定神,回头张望,除却被泥土堵死的大门什么也看不到。穆如熔手抚胸口,暗自道:奇怪,方才跃过水池时,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从眼前飞过。难道除了我们,这里还有别的活物?
不过洞窟既已被废,多想也是枉然。穆如熔念头转瞬即逝,两人不虚此行,便沿原路走回。计都拿回渡黄泉,心中自是放下一件大事,看看穆如熔完好无伤,长出一口气,暗道这一趟虽不算十分顺利,倒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危险。
穆如熔的心事可就微妙得多了。她既为计都免于困厄高兴,更高兴自己帮了他一点忙。她虽是穆如氏之女,却自来文静少言,不曾习武,又自认不够美貌出众,无论比之天启仪态万方的贵家千金或是瀚州英姿飒爽的蛮族郡主,都多少有些自惭形秽。这次能稍尽心力,而不是坐等别人保护,自然心中欢喜莫名。走出暗道来至外面,轻风白云,天清地朗,阴霾与压抑一扫而空。
就在两人皆已放松戒备的当口,穆如熔忽觉背心剧痛,低头一瞧,箭尖贯胸而过。她脑中发懵,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身躯向后便倒,正跌到计都怀中。
穆如熔只觉一阵温暖,一阵伤心。她一直想要亲近计都,今天终于实现,却马上就要天人永隔。她身上冷彻骨髓,伤处越来越疼,一手扯住计都衣袖,道:“我……我还有一句话,没有……没有对你说……”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原本是埋藏在心、永不打算说出的小秘密,在这生死关头,穆如熔突然有了勇气。她视线逐渐模糊,口中轻喃道:“我想……我想你记住我……我……我……我……”
她连说四个我字,眼前已是发黑,到得嘴边那句“喜欢你”终于无力说出。
狼取计都观望片刻,说道:“我在想穆如虑不该让你来协助我。甬道里面的情形我们一无所知,凶险殊难逆料,你想好了么?”
穆如熔目光看向前方,似乎神游天外。计都不禁奇怪,唤了两声,她这才“啊”了一声,好像大梦初醒,转头问道:“我……我怎会在这里?”
计都见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
穆如熔转头四顾,黛眉紧蹙,齿咬朱唇,沉吟不语。计都本就不甚放心,便道:“你神色不对,若有不适,就不用随我进去了。”
穆如熔忙道:“不可以,你马上就会需要我的帮助了。”
“哈,好自信的口气,那就来吧。”
穆如熔得他夸赞,面上一热。两人落鞍来至山脚,穆如熔也不看那拓图,径直走到暗道旁,拨开浮土,露出暗门。狼取计都不禁诧异,询问道:“这图上都未曾画得仔细,你如何得知是在此处?”
穆如熔蹙眉:“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不久之前刚刚来过一次。”心中却道:身中暗箭,非但不死反而前事重演,难道方才一切只是我不经意间做了个梦?否则,为何只我一人知道此事,他却全然无知?
穆如熔一路思忖,不得其理。两人走进甬道,依照前法破除幻象,来至尽头的洞窟。洞内果如前番一般,千面镜子,横桥黑水,对岸一根粗大石柱。计都引触机关,幻象自戟内脱出,两人一言不合,战得昏天暗地。如此种种,丝毫不差。她愈加确定这是处在一种密罗秘境之中。既知计都结局定然获胜,绝不会有性命之虞,穆如熔心思大定,径直便远远找个安全角落,不妨碍他们相斗。
穆如熔虽然年稚,见闻不够广博,却是冰雪聪明,深思之后,便即豁然。原来密罗秘术的作用效果尽管千差万别,然究其根本都异曲同工:或幻化外物形貌、改变山泽地势,使人迷途不知返;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