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不是我亲哥。”柔嘉轻声说,“他是我舅舅的儿子。”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任宣和回她:“所以,昨晚你说的回家……是回了你舅舅家里。”
“对。”柔嘉声音轻到快听不见了。
任宣和犹豫问:“那……之前呢?”
柔嘉把脸埋得更深,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神情,声音闷闷的:“也是,都是。”
从三岁开始,她就一直住在舅舅家里了。偶尔回去见沈广雅,也几乎不会叫她一声“妈妈”。至于父亲,他长什么样子呢?叫什么名字呢?柔嘉都忘了。
任宣和没有追问原因。
他只是伸手覆上柔嘉后脑,轻柔抚她散下来的长发。
同居的日子平淡如水。柔嘉生活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似乎只是早上果腹的面包牛奶变成了精致不重样的点心,夜里粗糙的上下床变成了柔软贵重的床铺。她仍然在乖乖上课,仍然与任宣和分住两间屋子。
任宣和早上课少,但柔嘉大部分课都安排在上午,他始终跟着她的时间,送她去学校、接她回家里,没有一次丢下过她。
他们闲下来时也会学着出门约会,但始终停留在吃饭、看电影、听音乐剧这样无聊单调的举动。
有天柔嘉下了课,突发奇想要去听《谢瑶环》,任宣和对这些古典故事不感冒,但还是陪着她。剧院离家近,他们走着去、走着回。
柔嘉捧着剧院老板送给他们的小礼物,是剧里谢瑶环的定制瓷偶,另一只手挽着任宣和手臂,一边慢慢走,一边感慨:“谢瑶环最后被来俊臣和武三思严审致死,但是剧里总不演她的真结局,一定要团团圆圆。好人蒙冤就会被救,坏人作恶一定得报应。但明明不是这样,因果循环过程里,早就牺牲了很多无辜的人……”
任宣和接不上她的话,他不懂谢瑶环,只是模模糊糊听过这个名字,其人其事,一概不知,只好疑惑:“结局改得圆满一点不好吗?好人善报,坏人恶报,这样才好给人希望吧。”
十月,北京渐渐入冬。早晚温差大,夜里风凉。任宣和给柔嘉披上风衣,而柔嘉还盯着谢瑶环的瓷偶。
他笑问:“回去摆你房间里?”
柔嘉摇头,把瓷偶收回盒子里:“太容易碎了,我怕我手脚重,把她弄坏了。”
任宣和接过那个盒子:“也不贵,碎了就碎了。”
柔嘉垂眸,神色几变。她在夜风里紧紧揪着任宣和衣袖,京城夜色仍然豪华到粗犷,鎏金灯光照进她眼底,她忽然觉得无所适从。
柔嘉大一的课程安排不轻松,任宣和还比她更忙一些,他跟了一个项目,似乎还是核心成员。每天除了上课之外,总在写策划案,赶去很多的地方开会,陪柔嘉的时间不是很多。
所幸她不是很需要陪伴的人。任宣和把她送回家里,她就在家里自娱自乐,看书、写东西、打打牌。
家里阿姨姓苗,任宣和管她叫苗姨,柔嘉也跟着学。苗姨总说她性子静,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彼时任宣和在边上帮腔,调侃她披了张羊皮,其实脾气大得很。
苗姨就笑了:“小姑娘爱跟你发脾气才好呀!”
快到十二月,他们之间平静如水的相处方式终于迎来一丝波澜。
任宣和跟的项目告一段落,他拿到了四位数补贴。于大少爷而言,大概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柔嘉笑他,累死累活做什么?难不成还看得上这点钱?任宣和当时在帮她煮热红酒,听见这话,回头捏她脸。
“怎么了?还不准有人上班不为钱了?”
柔嘉险些翻白眼,特别想骂他。
最后热红酒也没煮出来什么好味道,柔嘉喝了两口就推走了。任宣和知道这招哄不了她开心,干脆问她,出去玩会儿吗?
柔嘉问:“玩什么?”
任宣和打开手机找郭祯:“你不是会打麻将嘛,给你找个牌友。”
柔嘉会打麻将这件事,是无意中泄露给任宣和的。
当天她上午的课结束,去许莹冰的新家里玩。莹冰牌瘾犯了,叫了两个朋友,带上柔嘉搓了一下午麻将。
柔嘉本来就会,舅舅舅妈爱搓,连带着她和沈莞耳濡目染。上手几圈之后瘾起来了,任宣和三个电话都没接着。
这可给大少爷气得,亲自开车到许莹冰家楼下,把柔嘉接走。
柔嘉才不哄他,冷了他小半天,任宣和又板着脸跑过来说,语气还是好好的:“下次接一接电话行不行?”
她就笑了,然后被任宣和掐着脸拉进怀里。
任宣和带她去了南景。那天晚上他来找她之前,就是在这个地方染上了旖旎的女香。
不过南景其实是个很安静的地方,不在市中心,甚至远隔商圈。柔嘉从车子里看过去,冷色调灯光与昏暗四周,没有一丝风流绮丽。
它之所以与暧昧和靡丽勾连,本质是人赋予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