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盛屿之前,柔嘉都没再和陆维则见面。她那天算得上很失态,凭陆维则道行,一定看得出微妙氛围下的暗涌。
他不主动来找,她也乐得清闲。如果这段关系能自然而然结束,她也不算太辜负陆维则推荐她进盛屿的恩德。
她残存的良心就够她做到这种地步,不可能真对陆维则俯首低腰。
至于任宣和……
这个人,好像又消失了。
上海够小,小到柔嘉兜兜转转谈了新的恋爱,还是和任宣和藕断丝连。但也很大,大到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可以完全避着彼此走,绝无偶遇,更何谈重逢。
算了,如果和这两个人都没有纠葛,她大概会过得更好一点。
柔嘉按了按太阳穴,挎上背包。
车子开出地库,一路往最繁华的地带去。光鲜亮丽的灯色之下,她像游魂一缕,踩着高跟鞋,顶着粉黛铺出来的娇艳。推开房门一刹,嘈杂靡音回荡,顷刻充斥耳边,钻进脑海。
顾言辞坐在包厢正中间跟人打扑克,一局输四位数,小少爷眼也不眨给人转钱,满脸写着“老子好骗”。
柔嘉最看不得别人牌桌上挥霍,手包一把甩到顾言辞腿上。顾言辞一愣,匆匆忙忙给她让位置。
“我天爷,你总算来了!你知道我输出去多少钱吗?”
柔嘉冷笑一声:“你卡里余额比我多五十倍不止,还用我担心你输钱?”
顾言辞笑嘻嘻没个正经,把手牌全扔给柔嘉,往后一靠:“我代打来了,你们跟她玩吧。”
对面有人损他:“输不过就搬救兵啊?还搬前女友,顾言辞,你是真行。”
柔嘉眼也不抬,随手扔出去一张牌。顾言辞倒在背后忍不住:“你们能少扯有的没的吗?我撑死跟她出去旅了趟游,最多是个临时搭子,哪儿当过正经男女朋友,别抬举我了!”
对面笑得七歪八斜,“不就损你这个!”
顾言辞把手里餐巾纸扯得稀烂,恨恨在柔嘉耳边说:“你能把他们兜里钱都赢光吗?”
柔嘉白他一眼,“你少说一句,我多赢二百。”
当晚她确实赢了不少。
不是她牌打得多好,是她一杯杯洋酒来者不拒,喝到顾言辞都替她心惊肉跳。
对面那些好事的人不缺钱,喜欢她爽快,就放她两张牌。
别人又递过来一杯,柔嘉喝得干干净净。
对面醉醺醺起哄:“小崔姐姐常来啊,别人要跟崔姐这么爽快,那这局得多有意思。”
柔嘉笑了笑,漫不经心洗牌。
顾言辞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提醒她:“你悠着点。”
“有数。”柔嘉语气平得很。
顾言辞扫一眼桌上列得整整齐齐的两排空杯子,眼皮狠狠一跳,“亲姐,你这也叫有数?”
正逢背景音乐播到《搜神记》。
困在你小宇宙损失看大世界的福气。
只要敢远飞亦能自创我的搜神记。
柔嘉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歌词,出牌动作慢了,对面开始吱哇乱叫催起来。
“崔姐您怎么停了呢?”
“这可不行啊姐,咱们玩得就是个乐子,算太精就没意思了。”
“崔姐来一张红心A!”
她收回视线,扔出一张黑桃9。
对面又笑又闹,一群人喝酒喝到天昏地暗,脸颊醺红到关公甘拜下风。鼻尖充斥着几种浓酒混合的味道,不好闻,心口很闷。
柔嘉一边告罪,一边放下牌。
顾言辞急急忙忙跟过来,给她一杯温水。
他犹犹豫豫问:“你今天心情很烂?”
温水淌过肠胃,柔嘉缓过那股胸闷的劲,“这么明显?”
“反正我看出来了。”顾言辞嘴一撇,“刚职场高升,二十六岁年薪八十万,有车有房有户口,谁不说你一句当代青年楷模?这得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啊,把你弄成这样,自虐呢?”
“自虐”两个字砸到柔嘉耳边,她心尖蓦然一动。
原来她今天又酗酒又赌牌,已经算得上自我磋磨式的发泄。
她沉默着想,为什么呢?
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多难看啊。
你以前不会这样的,沈柔嘉。
顾言辞脱了外套,披到她肩上。他叹了口气,“送你回去吧,要有什么想不开的,也别在酒桌上想,太容易出事了。”
柔嘉出来吹了冷风,才觉得头疼。
顾言辞扶了她一把,问:“你开车来的?”
柔嘉又按太阳穴,“记不清停哪儿了,开你的回去吧。”
于是她又跟着顾言辞下地库。
通道里站着一对男女。
女孩看上去很年轻,头发烫成洋娃娃一样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