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伸舌舔了下干涩的双唇,睁开双眼,咽下一口唾液,更是觉得口干的紧,屋子里很亮,月光从纸窗户里投射进来,给屋子里带来一种朦朦胧胧的光晕。一时间他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愣了片刻方才想起这是在杨世祥的外书房院中。
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手枪:枪弹俱在才放下心来――以后不如把手枪留在宿舍里,县城里有步兵连有警察还有特派员,和绿区也没甚两样,带着枪走来走去真是白白给自己找麻烦。
渴的难忍,便自己起身准备倒杯水来喝。窗前桌子上放着茶具。借着月光下床走进桌边。窗户外面的月光极亮,就是在窗下看书勉强也使得。
然而虽有茶具,却没有茶水。茶壶茶盏全是空得,触手冰凉。刘三有些失望的坐回到床沿上。忽然想起大明是没有热水瓶这样玩意,要喝茶得现烧水现泡,考究的人家也不过是有茶房里时刻滚着水备用而已。
只是酒醉之后口渴难耐,急需要喝水,刘三也不知道这院子中还有没有其他人,一时正没奈何。忽听门帘一响,室内烛光摇曳――有个女子举着烛台走了进来。
“老爷怎么不叫奴婢倒茶?”
开口出来是广东白话,这是刘三能听得懂的方言,知道大约是个丫鬟之类的人物,当下说:“不妨事。”
“您不叫奴婢,奴婢不就没用了?”女人的声音很清脆,说着把烛台放在桌上。刘三不觉定睛看去,只见来人大约二十七八年龄,穿着青布裙袄,外罩背心,梳着双丫鬟。生得眉清目秀,又透着成熟女人的风韵来。
刘三暗暗奇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还梳着少女的型,看她的一举一动中透出的妩媚也非青涩处子说能有得。
而且此人他不认识:杨世祥家中的仆婢不多,他差不多全见过,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女人。
他警觉道:“姑娘是哪里来得?”
“奴婢是新近投到这府里来得,”女子落落大方,“婢子叫萱春,是从漳州来得。”
“你是福建人,怎么说一口广东白话?”
“奴婢是广东人,早先的主家是漳州的。”她边说话边从外屋提进个小铜吊来,取了茶壶茶盏在那里沏茶。
“不用沏茶,我不过是口渴,有口温水喝就好了。”
萱春却不答话,忙活了一阵端了茶盏过来:“三老爷喝茶吧。”
“三老爷?”刘三奇怪,忽然想到这是在称呼自己。自己是杨世祥的结义兄弟,就是他老婆也得叫自己一声“叔叔”,这丫鬟当然得叫他老爷了。
茶盏外面是温热的,即不冰也不烫,喝到口中那个只觉得茶香清润入口甘甜,刘三抬手拭拭嘴角的茶水,萱春递上块手帕,让他擦嘴。刘三心内暗道:“难怪驻外站的人个个乐不思蜀,这样的享用可比住集体宿舍吃公共食堂好多了。”
萱春收拾了茶具吊子又摸了摸他的被褥。刘三酒后即睡,被褥上又是汗水又是酒渍。她返身离开,一会又抱了被褥进来,替他将床上的被褥收起,重新铺设。
“这是新洗晒过得,极干净的被褥。”萱春说。
“不用,不用。”刘三有点尴尬,这也太铺张了,书房里的被褥原本就是干净的,自己没有酒吐,上面不过是有些酒渍,又出了一身大汗而已。
萱春双膝跪在床沿上替他铺床,褥子上加被单,还要掖好,很是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