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上学,破衣烂衫,缩在墙角不敢言语。因为没钱馈赠师长,交际同学,连着老师学长和同窗都嫌弃。这还算好得,还有人据说被卖到相公堂子里接客,有人见他身着女装,满头珠翠……
张毓每每想到这里,便是一身冷汗……龙阳之事,他亦知一二。学中亦有此等风气,多半是家中有几个钱的年长学生,和与年幼又长得粉妆玉琢的学弟相好。即使师长也不以为意。同窗们偶有调笑,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这和穿着女人的衣服,妆扮成女子去贿酒接客完全不是一码事……
正在胡思乱想,又听得楼下娘在怒骂,接着又夹杂着劈劈啪啪声和学徒的惨叫求饶声。从前生意好得时候铺子里还用两三个伙计,如今只用光吃饭不拿钱的学徒了。即使这样,娘还念叨着学徒“吃得太多”、“偷吃”,没个好脸色。
张毓心烦意乱,干脆书也不看了,下楼见娘余怒未消,小伙计已经抱头鼠窜而去。他劝慰道:“娘,你莫要心焦,自己伤了身子,罚他不许吃饭就是了。”
娘这才脸色稍霁,抚着儿子的头道:“不要紧,打他几下难道还会伤着手?”她一脸愤懑:“真真是没了王法了,他老娘居然还和我说得给点剃头洗澡的钱,他吃我这几年的米我还没给他算钱呢!倒问我要剃头洗澡的钱?!”
张毓赶忙劝道:“娘,给不给还不是我们的一句话吗,她愿意说就让她说去。”
娘叹了口气:“傻孩子,娘会为这点事情生气吗?你看看他干得好事!”她有愤愤不平起来,“叫他剥核桃皮,又没挑干净。做到核桃酥里就有苦味,老主顾一吃就知道,咱们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做核桃酥要用核桃,广东不产核桃,要从南北货行里进。原本他们家用得都是当年的新货,如今生意大不如前,核桃价钱又涨。便开始用廉价的陈货。
陈核桃味道不如新货,因而店里是两者搀和着用,即有香味,又能保证足够的量。只是这陈核桃的内皮必须挑干净,不然味道便容易苦。内皮剥掉之后,凹陷的地方还有残留,便要用缝衣针一点点的挑出来。这照例是学徒晚上的活计。不过张家小店拢共就这么一个学徒。白天干一天杂活,晚上还要在灯下剥核桃皮――自然没法干得地道。
“这可是事关我们店声誉的大事啊。娘你教训得对。”张毓连连点头,“若是一时纵容了,后果不堪设想。”
“毓儿,你真是懂事多了。”娘不由得感叹道,“就是不知道你爹有没有本事把店传给你了……”
“怎么?”这话对张毓来说简直就是五雷轰顶,一时间几位同窗的遭遇顿时涌入了他的脑海。
“毓儿,你也大了,家里的事情你也该知道一二了。”娘了口气,叫他坐下,“你总知道,城外那个澳洲人的大世界吧。”
“是,孩儿知道。”张毓点头,“看样子就快就要修好了。”
“如今大世界里正在招商,据说要开许多店铺出来。吃喝玩乐的什么都有,”娘忧心忡忡,“听闻澳洲人自己也要在里面开店――其中便有茶食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