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鬼鬼祟祟地摸到林子边缘,悄悄抬起头,往路中央看了一眼,此时,正在埋头开路的熊丕,没来由地脑后冒起一股恶寒。
“那个髡贼低头开路,肯定好打,后边那个髡贼还没发现我们,嗯,大人交代抓探子,可没说抓几个,把后边那个抓来就是了,阿泽,阿俊,你们等着,我用弓箭射翻前边那个髡贼,你们去抓后边那个!”
两个团丁里韦泽是广西的俍人,祖辈是被明廷调到广宁来“防瑶”,在此落籍。他是本地人士,平日里以走山耕作和打猎为生,擅行山路,个子矮小精悍;另一个叫阿俊的大名李俊俊,亦是猎户出身,有一把好力气,亦能走山射猎,只是心思朴拙,不大聪明。
以这两个人的本事来说,突然冲出去擒拿一个敌兵,应该是不费力气的。
俩人默默点头,表示明白。
邵老三呸呸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从身后摘下一张弓,示意其他团丁准备射箭。他自己弯弓搭箭,稳稳瞄住了懵然不觉的熊丕。熊丕挥舞着砍刀对付灌木,干了好一会儿,后颈在阳光下汗津津地发着光,不到六十步的距离,他有把握一箭射个对穿,而两个团丁提着刀向李路虎摸去。
“嗯?”树林深处,几丛树枝突然不自然地一晃,李路虎立刻留上了心,定睛一看,一枝羽箭已经破空而来,直扑不知大祸临头的熊丕。顾不得多想,李路虎纵身扑向熊丕,将他粗暴地推倒在山路上,两人被石子磕的生疼,手上脸上顿时被荆棘树枝划破了数处。这个举动不仅救了熊丕,也救了他自己,几枝羽箭也唰地掠过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射了个空。
“丢你X……”熊丕一时懵懂,骂了起来。
“敌袭!”李路虎顾不得废话,按照条令扔掉砍刀――“遇袭的时候,立刻卧倒,然后用枪支快速还击!别指望手里的砍刀,尖兵的刺刀一定要上好,刺刀比砍刀好用的多!”当年教官的吼叫,如今已化为他们的本能。两人把步枪放平,朝着羽箭袭来的方向就是啪啪两枪,随后就是头也不回地向后逃窜。熊丕的一枪打空了,李路虎刚才一直在观察密林,他概略瞄准的一枪似乎打中了追来的团丁,清脆的枪声回荡在山林中。
“啊!啊!”被打中躯干的李俊俊扑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喊叫,米尼弹撕裂了他的右胳膊,几乎把手肘以下的部分打得血肉模糊。邵老三哪里在乎几个团丁的生死,他记着要抓到髡贼,并不停下来施救,提着腰刀一咬牙继续追,几个团勇亦在他的一声吆喝下发足冲出树林,想把这两个警觉的探子抓回来。他们离熊丕二人还有不到三十来米,而冲在最前边的韦泽已经快够着两个探子了,他纵身一跃,持刀向李路虎砍去。
李路虎但觉脑后一股凉风袭来,来不及回头,他就地向左一滚,避开了这力大招沉的一刀,但是用力过猛,他的左脚被自己一崴,立刻痛了起来,随后赶来的韦泽见机,举起腰刀又是一刀砍来,李路虎想把压在身下的步枪抽出来招架,却死活抽不出来,黄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滚了下来。敌人已经离他近在咫尺,他清楚地看着这个身着破夹衣,戴斗笠的敌人狰狞的面容,嘴里喷出的口臭都能闻到。
“杀!”这个敌军的胸膛突然透出一截带血的三棱刺刀。一个漂亮的跨步突刺,熊丕的枪刺从背后捅来,贯体而出,韦泽的脸上露出讶异和不甘心的神色,熊丕把刺刀猛地一搅一拔,一条血箭追逐着凶器喷出,溅了熊丕一身,敌人的尸首砰然倒地。
“还楞什么,快跑啊!”熊丕伸手拉起李路虎,此时的李路虎也管不上疼不疼了,,拎起步枪当拐棍,一瘸一拐地向后跑去,但是有了这次耽搁,后边的敌人越追越紧,眼看快要被追上了。邵老三那怪异的白话吼叫声充斥在空气中。
李路虎一咬牙,把步枪甩到身后,从怀里摸出手榴弹,此时临高制造的的手榴弹虽然填充的还是黑火药,但已经改用压缩黑火药,威力翻了几倍,还配上了拉火管,不再需要点燃了。李路虎捅开油纸做的防潮层,拽住木塞猛地一拉,导火索立刻滋滋作响,随手把手榴弹甩向身后的追兵,随后一拽熊丕,两人卧倒在地。
“轰!”
二百米外,李刚生的3排已经停止前进,不管是枪声还是喊杀声,已经说明派出的尖兵遭遇敌袭,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立刻准备战斗,李刚生的大脑飞快地转着。
行进间的部队,派多少尖兵,朝哪个方向派是很有讲究的,对于明军来讲,他们只有百人以上的部队才会派巡哨人员,而伏波军规定,派出尖兵的最小建制是一个步兵班,确切地说,处于敌情不明的行军状态时,就算是一个十人制的步兵班,也会派出尖兵在队伍前方活动,而搜索和攻击时,讲究就更多了。他还记得当初他的连长,那个多次参加琼北治安战,经验丰富的老军官给他们讲过的话:
“但凡部队遭伏击,大都是为了省力而走了山下的路,说到底是因为偷懒而挨打;而我的官兵走的是山脊,总是保持居高临下的态势,大队人马数路开进,后左右都有尖兵巡卫,营连班排步步为营,就像一个巨大的阵地在引动,不管地形多复杂,情况多紧急,阵形总是不乱,随时都准备开打,而且是找着敌人打,哪还有遭伏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