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乡绅没想到张枭会用这样的方式来估量九江的鱼花产量,皆是一惊。关伯益道:“县父母慧眼如炬,学生佩服。”
“那你可知西海每年可产多少鱼花?”张枭又问。
“学生不知。”
“一百二十亿。”张枭道。事实上在新中国成立后、人工繁育技术发展起来之前的十多年中,西江广东段每年捕捞的鱼花约五十亿尾,广西段约七十亿尾,但在明末落后的生产条件下,每年能捕捞起来三四亿尾鱼花已经是相当可观了。
众乡绅虽不知张枭凭什么断定西海每年可产这么多鱼花,但从他一口算准了本乡每年的捕捞量来看,他说的数字可信度却是极高的。
宋国威道:“西海每年可产之鱼花虽多,然捕捞鱼花全靠‘渔师’望天,实难再增产量。”
张枭模彷古人的语调说道:“凡取鱼花,自三月至于八月,当日落时,望某方电脚高,则知某方无雨,某江之水不涨;某方电脚低,则知某方有雨,某方之水涨,涨则某鱼花至矣。来自柳、庆、越三旬、两旬;来自南宁则两旬、旬半,余各迟速有差。我还知梧州以下至九江段,汛期开始早而结束迟,九江乡人喜好之鳙、鲢鱼所占比例高于其他支流,鲢鱼约占5%至10%,鳙鱼1%至10%。”
这位澳洲人的县令竟然对本乡的鱼花捕捞如此清楚,众乡绅一时不知张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朱氏族长朱伯莲道:“县父母既然知道鱼花装捞之法,当知本乡确实是靠天吃饭。”
“好个靠天吃饭,”张枭用扇子指着帐篷顶,说:“现在大宋元老院便是天。九江乡人可装捞鱼花,肇庆、封川乡人难道不可?”
不少人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九江乡的鱼花垄断捕捞权说到底是完全依赖于政府的政策,而非什么不可替代的自然禀赋。张枭的这番话是真的直戳他们的要害,就差把“威胁”二字写在脸上了。
行军帐中的场面一下子便冷了下来,黄熙胤知道双方都在相互试探,便不插嘴。沉默许久后,张枭见火候到了,慢悠悠地说:“众位老先生,不是本县不讲武德欺负老年人,如今倒有一笔好买卖,不知道在座的愿不愿意赏本县这张脸。”
关伯益道:“县父母为我等谋出路,自然是要鼎力支持。”
张枭道:“我准备向广东大区提议,寻一处宝地,建设一个国家级澹水鱼人工繁育基地。”
“人工繁育?”在场的乡绅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镜,从古自今都是从江河湖海中捕鱼,即便是鱼花,也是老天爷的馈赠,从没听说过什么人工繁育。
张枭故作神秘地问:“你们可曾发觉去年有些地方买的鱼花不是九江出的?”
“呃,略有耳闻。”
“不错,那些鱼花正是我元老院在临高做技术攻关时出产的试验批次,”张枭有些得意,当时搞技术攻关的时候,需要用到鱼脑垂体激素刺激亲鱼排卵,脑垂体的提取和保存技术还是他搞定的,他继续说道:“人工繁育就是字面意思,以后鱼花都从鱼花场里生产出来,不用再去江河里捕捞。基地建成后两年内,鱼花产量至少在你们现有的捕捞量基础上增加十倍,十年内增加百倍。”
外乡的鱼花自然令乡绅们感到隐隐的不安,但这位新县长实在是好大的口气,竟然夸下海口能让鱼花产量增加十倍、百倍。他们不知道的是,旧时空60年代突破澹水鱼人工繁育技术后,到70年代九江就已经达到了700亿尾产量,更不用提元老院穿越前的5000亿尾规模。
“只是如今北方天灾不断、硝烟四起,增产这么多鱼花如何销得出去?”有人担心地问。
“这么说在座的对我元老院的红旗还能插多久没有信心咯?”张枭话里带着些轻蔑。
“不敢!”
“草民绝无此意!”
“那你们大可不必担心销路的事情,不出十年,我元老院必定席卷天下,伏波军的步伐走到哪儿,元老院的鱼花就卖到哪儿。凡有鱼塘处,必有人工鱼,就是远隔重洋的婆罗洲也去得。”在张枭的规划中,九江将与旧时空一样,成为全国甚至辐射整个东南亚地区的鱼苗繁育中心。
“不仅如此,”张枭起身,扑扇了几下扇子,道:“与我同行的李元老,还有计划同时打造一个蚕桑业改良与推广基地,充分发掘珠三角的资源禀赋,让本地生丝参与到国际贸易体系中去。你们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李幺儿今日外出考察去了,张枭便代她谈起了蚕业。
“蚕桑改良?”
“在座的想必都清楚,丝绸是广州府的一大产业,粤缎和粤纱远近闻名,行销海外,可惜啊可惜,粤缎之质密而匀,其色鲜华光辉滑泽,然必吴蚕之丝所织,若本土之丝则暗然无光,色亦不显,止可行与粤境,远贾所不取。”
曾兴祥道:“张父母对本乡物产真是了如指掌。不错,以土丝织者谓之丝纱,价亦贱,佛山纱亦以土丝织成花样,皆用印板,生丝易裂,熟丝易毛,九江茧、龙江茧俱劣。”
正是由于本地蚕种的问题,蚕丝质量远不如江南,以至于本地知名丝坊不得不采购湖丝作为原料生产粤缎和粤纱。所谓香云纱,也是民国初年的发明,西樵民乐村村民通过对织机进行改进,运用起综的小提花和人力扯花法,创造出的具有扭眼通花团的新品种。此时距陈启沅开办第一座机器缫丝厂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
陈启沅开办缫丝厂之所以能抢占一部分国际市场,全是靠茧市对蚕茧进行汰选,把优质的茧输送机器缫丝厂通过较高的技术手段进行加工,自然加强了国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