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洗漱之时,赵嬷嬷进屋顶了阿圆的位置,皮笑肉不笑道,“公主容禀,宫里头催得紧,咱们怕是要启程了!”
纪棠梨瞥她一眼,“嬷嬷难道不知晓,这方圆几里的路堵着,是打算遁地啊?还是飞天啊?”
“奴与几个侍卫商量过了,前头的路是不好走,但也不是绝非走不成,只消把那堵着的山石黄泥铲开,容得下马车过就好,等到了亭长那处,再多叫些人,这路也就通了!就是人家也不是愿意给咱们白干事的,给些好处就好!”
“嬷嬷说的是,只是本宫不方便露脸,阿圆需得照顾本宫,这件事就交给嬷嬷去办,任凭那些侍卫不听话的,嬷嬷只管打骂,他们总不好得罪您老的,至于——铲山石的人么?”
她粲然一笑,“嬷嬷向来会处事,给他们些银子算作工钱,等回了宫,太后娘娘想知嬷嬷一路劳苦功高,自会好好赏您。”
又哀哀怨怨叹气,“本宫也不是不舍得自个儿的银子,嬷嬷可是知晓本宫从王府带了多少家底出门的,总不好叫本宫向百姓们赊账啊?”
赵嬷嬷一听只赶紧压下一窝心火道,“能为公主为圣人为太后分忧是老奴的福气。”
赵氏没多久就出门去找人,屋里头阿圆一声冷笑,“太后身边的人惯会拿乔,若非公主拦着,凭她前些日子不让请好大夫的时候,我就一把掐死她了!”
“掐死?你倒是学我学得像。”纪棠梨想了想前世,阿圆常常被私底下称作小霸王,上梁不正下梁歪,臭味相投,跟大公主是一丘之貉。
想想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不是跟她肖似,她和阿圆也不会如同姐妹一般。
这一世,阿圆一定要好好地活在她身边!
阿圆笑嘻嘻拍了句马屁,“阿圆自小就立志想要成为跟公主一样的人。”
“如今圣人有皇后一党支持,堪能与太后分庭抗礼,听政殿上日日硝烟四起,除却那御座之上的人外,珠帘后两位娘娘参政,光是后宫,就斗得人人自危,何况前朝藩王之间斗,皇子也斗,派系之间也斗。呵!大周真是被治理得好啊!”
纪棠梨无奈摇摇头。
阿圆听完,道,“唐王暂且不说,秦王,平王,越王,赵王,还有权利最大的燕王,太子,九皇子,依附于太后的宦官派,自命清高迂腐的清流派,世家林立,寒门崛起。还不如唐州清净!”
纪棠梨在听到“燕王”二字时,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内心一股异样的感觉窜动在四肢百骸里。
她道,“圣人似乎越发容不得藩王们了呢!”
*
据钦天监此前观星推测这场秋雨颇有连绵不绝席卷半个大周之势,果不其然,雨自太华峰一路而下,就连雍州城外横贯东西那条向来能够挡住大高原寒流的翠翘岭也没起到作用,雨过山岭直袭雍州城,再奔江淮之地。
这其中雍州降雨最强,连着半个月没有放过一天晴,阴沉沉的天空就像是御座上的圣人一怒之下打翻的墨——
最近雍州城里说得最多的就是钦天监一再被诘问这大凶从何而来!
先是太华峰有民乱,再是雍州城暴雨冲能跨了太子新修的礼佛寺庙,各州又传来灾报说良田冲毁几何,河道大水涨了几丈几寸。
圣人怒问钦天监,钦天监解释道:大周有难,自太华峰起,难及江淮,唯江淮以南平安,观雨势走向,推测有一不祥之物起自江淮一带,直奔太华峰方向而来!
故而圣人一怒之下摔了砚台,墨溅满地!
宫里流言四起,都推测这不祥之物是不是即将归宫的大公主!
宫外的人靠着自个儿的门道也渐渐议论此事。
终于在十月初的时候,笼罩雍州城上的浓厚云烟渐渐散去,整个皇城镀在暖阳金光下,是以这几日各大街道里坊恢复了繁华和生机。
就如今日相约好的几位公子哥儿聚在永乐坊来福酒楼上相谈甚欢,广袖长袍,发丝都洋溢着青春年少的儿郎们嬉笑着等候楼下那必定要经过的马车。
“我猜大公主或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或是清素若九秋之菊。”
另一个不服道,“我幼时可曾入宫见过温昭仪的,我猜大公主必定肖似,该是螓首蛾眉,顾盼神飞!”
“咱几个争什么啊?!天家公主颜色必定姝丽 ,却不是咱们轻易能见到的。要我说澈世子才有最有福气的那个!”
这时有人发觉果然今日没见程澈之前来相聚耍乐,“怪道他应邀时吞吞吐吐,竟是自个儿入了宫守株待兔,真真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得很啊哈哈哈哈哈!”
他们说的正是燕王世子程澈之,平日里吃喝耍乐排第一的那位小纨绔。
自入雍州以来,带坏了一大批官家子弟,连御史上朝都要递折子弹劾一下的人物!
要是叫说书人详细说他,一天半载都不带喝口茶的。
谁在府里种瓜果蔬菜啊?一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