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朝他走来。见到许礼道的时候,许令仪的眼神明显一亮,快步上前,双手拉着许礼道的袖子轻轻摇晃,语气中带着些撒娇:“还没恭喜爹爹呢,女儿一回来就听娘亲说爹爹又升职了。”
许礼道闻言,看向许令仪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宠溺,说:“你呀,这些时日在外面过的可好?你外祖母他们身体可还好?”
“他们都好,外祖母说让你们在外也好好照顾自己。”许令仪伸手挽着许礼道的手臂往内走着,一边回答。
像是突然想到了,许令仪开口说:“那爹爹,可要办宴席?”
许礼道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叹了口气道:“这次就不来?”
爹爹任大理寺卿是好事,为何不办?许令仪的眼中有些不解。
许礼道解释:“这几月来,咱们家有些高调了,在朝为官者,还是低调些好。”
话讲到这里,许令仪自然就明白了,先是爹的升迁、再是她的赐婚、再之后又是升职,确实太过扎眼了,这层是她之前没想到的。
许礼道看着她的神情,说:“无事,反正这些你都是要学的,你也该学学这些了。”迎面走来的许夫人听到这话,笑着说:“是该学了,不过也不用太着急,明天开始娘就慢慢教你这些。”
听懂了爹娘话里的意思,许令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只喃喃道:“娘。”带着些撒娇和羞怯。
见她这副模样,许礼道和夫人对视一眼,二人皆是笑了,不再打趣她,许夫人说:“好啦好啦,再说下去,有些人的脸该不知道红成什么样了。”
许令仪说了句:“我去看看为爹爹炖的梨汤好了没。”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落在后面的夫妻二人携手向院内走去,边走边说着话。
“令仪今日回来,郡王爷一直将她送到门口才离开的。”
“望令仪……”
“会的。”
—
深夜,澄明堂。
烛火有些昏暗了,许礼道还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上的东西。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幕,但再细看,他手上的赫然是本该已经被销毁有关郭子铭一案的卷宗。
结案之日,上面便暗示下来将本案卷宗全部销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绝无再次翻案的可能,听从上面指事理所当然,但不知为何,许是案子结的太过顺利,又许是才到洛城小心谨慎,许礼道难得多留了个心眼,誊写了一份,再当着众人面将誊写那份销毁,将原件偷偷留下了。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没看出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但心底的那一抹怀疑却始终没有消散,这件事他没有同任何人讲,只之前和霍明瑞也不过是简单的提了两句,其余的就没有再多说。
虽然现在因为皇上的赐婚,霍、许两家算是被看在一起的,但很多事情还是要留一手比较好,多年前的霍明瑞和他可以以兄弟相称,到洛城这些日子霍明瑞的态度也很是亲近,但终归二人之间断了联系那么多年,且他现在又是驸马,终归很多事情还是不清楚。
为官这么多年,虽说许礼道不喜变通之道,以前在江北域的性格用其他人的话来说便是有些过于刚直,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都被放在江北域,不被圣上多记得。但他现在也不是个傻的,更何况,从他接到调令、踏上洛城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敷衍结案,很多事情就已经开始身不由己了。
他虽不喜,但不代表他不会,不过是在暗中留一手罢了。
思此,许礼道将手中的卷宗收起,起身走到书架旁,将挂在墙上的山水飞鸟图掀开,里面留出的是一方小空间,空间内放着一木盒,他将手中的卷中放入木盒内,将木盒放好后,再将画卷摆好。
这处原本是这书房内一个内嵌式装饰,一共有两处,分别在书架两边,但自他搬进来之后,看不习惯,便挂了两幅画上去,以作遮挡,本以为这处到底是用不上了,却不想现在竟是有了这样的用途。
现在他的势头太过打眼,刚搬进来便找人修缮书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且他留着这卷宗本就不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一些冥冥之中的直觉,更多的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不尽心、不追根,他心中总是有几分不安的。
灯火摇曳,将许礼道的影子照在墙上,明灭可见,他画卷前,缓缓地叹了口气,将心中的那股闷气抒了出来,随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