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就活着,死了也无妨……
棉布沾上的血迹在水盆里化开,不一会就将整盆都染红了。
那横贯胸腹的一刀是悲风催八荒留下的,至今仍有悲风白杨的内力残留激荡,阻止伤口愈合。
她碰到此处时他忽然抖了一下,不知是疼到了,还是梦到了什么。
她立即点了他的睡穴,然后双手覆上去,以混元真气化掉残余的悲风白杨。
李相夷此时仍陷在迷梦之中,却好像终于拜托了海中水草的纠缠——尽管东海并没有水草……那也许是死人的发丝……那些被他一意孤行害死的冤魂总是不放过他……
就像他也不想放过那些害他的人……云彼丘、角丽谯、笛飞声……
他迷迷糊糊地想。
可是谁把他从地狱里捞起来了?
用了五盆水,花了两个时辰,才勉强处理了大的伤口,她那件里衣已经从长裙撕成了短裙。还好天不算冷,她把被子叠了两道垫在他身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这几日实在是顾不上打理自己,头发凌乱,满脸风尘,血渍和海水干透之后留下的盐渍将头发都粘在一处了。
她想,他肯定不愿意被自己看到这番狼狈。
在那些不知道他是李相夷的人面前,他能暂时放掉自尊,可在自己面前,他若无力维持骄傲,多半会想办法将她扔下……那就得不偿失了。
让他觉得体面一些,其实比让他赶快想起自己更重要。
这么想着,她又把人抱起来靠着,开始用湿毛巾擦他的头发。
这个姿势想彻底洗干净很难,只能把纠缠打结的地方抹上皂角,轻轻搓一下再擦开,她也是第一次这么服侍人,笨手笨脚地弄得床上地下到处都是水。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差不多弄完了,用内力草草烘干,然后找了把梳子梳顺——发现没了发冠,只好先用一根筷子挽起来。
也挺好看的嘛。
他的眉眼冷峻起来极为凌厉,毫无防备的时候便显得可爱,如今这样虚弱又披着头发,居然有了几分柔性,简直比她还要好看。
她很满意自己的手艺,比李相夷当年给她弄得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