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贞知道说到这儿,必须给队长一个明确答复,说:“队长,俺看出你是个好人,你作风正派,一心为集体,一心为社员,俺尊重你,不能坏了你的名声,所以俺不能跟你相好。”
在今晚这样的场合,说这些话,连向贞自己也觉得滑稽,但她已经成功稳住了队长,不想给他半点空子可钻,要让他以后对自己彻底死心。她蓦地从褥子底下拿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队长惊恐地站起来,说:“你想干啥?俺啥也没做呀!”
向贞笑了,说:“队长,你甭害怕,俺是给自己准备的,俺每后晌都准备着,提防着坏人,当然不是你,但要是你刚才强迫了俺,你老婆要知道了,会把俺劈了,大队要是知道了,可能绑着俺游街,俺受不了那个羞辱,横竖是个死,还要连累队长,还不如早死早了。”向贞像真发生了那样的事儿一样,嘤嘤地哭起来。
队长感觉冰窟窿把自己全身都冻透了,上下牙齿碰得咯咯响,他倒退着说:“俺……俺是闹着玩的,俺走了!”
向贞抹掉了眼泪,说:“队长,你还没带粮食呢?”
队长已经仓惶出了屋门,说:“今后晌的事儿甭说出去,粮食就是……就是给孩子的,俺知道你日子难。”
向贞跟出来送队长,说:“队长,你放心,今后晌的事儿除了你和俺,只有这黑夜知道了,连旺生也不会知道,你送粮食救命的恩情,俺会一辈子记着,日后俺一定会报答,但不是用俺的身子。”
向贞说得很有人情味,最后一句也说得斩钉截铁。
队长出了向贞家,摸黑拐到河涯上,往小队方向走,虽然有点沮丧,还是庆幸自己没有得手,想想向贞说得也很有道理,沾了作风问题,麻烦事儿也很多,要是一来运动,自己的队长就甭干了,不值当的,人不是说嘛“天下豆腐一个味儿”,不就一个脸蛋子吗,后晌黑灯瞎火的,还不是一样?自己的老婆脸肥点儿,腰粗点儿,可是由着自己呀,还不是一样解火儿?
一块砖头绊了队长一个趔趄,队长差点摔倒,到底是年轻,手脚利落,队长很快找到了平衡。“真倒霉!”他骂了一句,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一个坑里了?自己偷偷摸摸做了一回贼,白送了粮食,连腥味也没闻到,还被人像训小学生一样教训了一顿。他越想越窝囊,这哑巴亏吃得……他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小娘们,说啥日后报恩,就那么一说,哼,走着瞧,在队上还是俺说了算,有你好看的。”
“队长,吃了么?谁好看?”黑暗中,河涯树影里呼地冒出一个人来,是福来,跟队长打着招呼。
队长没回答福来的问话,反问道:“这么晚了,你干啥来?”
福来说:“后晌饿得睡不着,出来溜达。”
队长不再理会福来,继续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