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的丑事拿出来作为交换,但没想到队长依然是贼心不死,还存心报复,向贞咬了咬牙,说:“你说不好换是吧,那俺可知道,李香翠男人可是换了个轻省活儿,难不成队上的粮食送到李香翠炕头上了?”
“向贞,你说话咋那么难听?这种事儿能胡说?你要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看俺不叫民兵把你抓起来!”队长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变了脸色,厉声说。
向贞猜想那次队长没发现旺生,进行到这一步了,就要走到底,她还是要点点他,才能起到作用,向贞没说话,笑着,但队长看着那笑像刀子一样。
向贞闲逛着来到里屋,屋里有一张木板床,向贞用力坐下去,床板嘎吱嘎吱响起来。
既然打定了注意,向贞一脸平静,笑着说:“队长,俺这种成分的人,哪敢胡说,你看这张床本来就不咋结实,一个人坐都叫唤,要是两个人在上边,还不像唱曲似的,你不让它叫唤它能听吗?”
队长有些胆虚,又不知向贞葫芦里卖啥药,也站起来,往里走。听了向贞的话,觉得是有所指,停在门口也不敢进来了,哆嗦着嘴唇说:“你……你在胡说啥呢?”
向贞接着说:“前年冬天,奥,对了,是腊月初七后晌,福来说让旺生来给他帮点忙,旺生来的时候,听到这个屋里的床吱吱呀呀地叫,他回去跟俺说,是不是队长屋里闹鬼呢,俺说不可能,应该是老鼠,俺今日来就看看到底是闹鬼呢还是闹老鼠。”
队长的冷汗从脊背上涔涔地往外冒,感觉褂子快湿透了,煤油灯的昏黄掩饰不了队长煞白的脸,他想起那个近乎疯狂的后晌,事后自己说听见外边有动静,李香翠愣说没有,看来那晚的人是旺生。让他汗颜的不光是向贞的话,他想起运动时,老婆的叔警告过他,当干部三不要,运动过了之后,很长时间他没敢和李香翠胡搞,但时间久了,他的思想也懈怠了,现在想想真后怕,要是当时旺生站出来揭发,甭说老婆的叔不保自己,就怕是保也保不住,旺生和向贞是做得仁义了,自己还处处刁难和挤兑……
“哎!”队长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垂下头,现在也不用再打哑谜了,两个人谁都很明白,队长不再拐弯抹角,真诚地说:“向贞,是俺错了,旺生兄弟既是扭了腰,那也是为集体浇地伤着了,先让他在家养两天,俺给他开两天的工分,腰不好,以后也不叫拧水机子了,叫他跟着男劳力一块儿干活儿吧,旺生到哪儿也是好手。”
向贞从里屋走出来,在队长面前坐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也不想真伤了和气,她说:“队长,俺是妇道人家,说多说少你甭往心里去,但俺知道啥话该出去说,啥话不该出去说,俺和旺生也是吃着人粮食长大的,俺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有些话俺是会烂到肚子里的,就和那一后晌的粮食一样,它救了俺和孩子的命,俺心里感激一辈子,但这件事只会天知地知,俺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包括旺生,同样的,你屋里闹老鼠的事儿,从俺和旺生嘴里不会露出半个字。”
队长面露羞愧地看着向贞,向贞一脸的真诚,两个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是一阵轻松,向贞继续说:“队长,有句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俺也不求你对俺特殊照顾,只要和别人一样对待就行,都是干活吃饭,谁也不容易。”
队长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笑着说:“向贞,俺可是领教你的厉害了。”
向贞也不为自己分辨,有些犹豫地说:“队长,有件事俺从上年就一直想说,按说这是队上的事儿,俺不该多言,但是俺知道旺生浇地多不容易,俺就一直琢磨这事。”
队长喷出一股烟,问:“啥事儿?你说,只要俺办到的。”
向贞说:“就是咱这儿吧,年年春上干旱,守着淄河水也用不上,麦子返青、灌浆,种地瓜,种棉花,都要浇水,挑水、打辘轳、水机子都不顶事,想想那几年,咱都是吃了干旱的亏。俺听说南边的公社有用上机器抽水的,省时省力,春上庄稼用水的时候不几天就能浇过一遍水,要是用上那个,庄稼丰收不就有盼头了吗?”
队长忽然对向贞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好像不是那种男女的感觉,而是一种敬重和佩服,他盯着向贞的眼睛,眼光中已不存在一丝杂质,他说:“俺也听说了,就是咱队上穷呀,副业组也不咋景气,拿不出多少钱来,买机器要钱,还要打机井也要钱。”
向贞迟疑了一下,看队长的脸色,还是支持自己的想法的,她说:“队上多少钱俺不知道,俺觉得队上的钱要是不够,可以叫社员先凑凑,年底分钱的时候再顶上。”
队长皱了皱眉头,很抽了一口烟,说:“这事怕是不好办,队上年底分不了仨瓜俩枣,要叫社员拿钱,比抽他们的血还难,再说,社员们家家都穷,上哪儿淘换钱去?”
向贞的脸也暗淡下来,但她还得给队长打气,说:“俺觉得跟社员讲清楚,就是勒勒裤腰带,花钱上再紧巴紧巴,也比吃不上饭饿肚子强,这事儿要先把妇女们抬出来,只要妇女们吱歪着要吃饱饭了,老爷们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