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李香翠忽然停下了脚步,手也垂下来,竟然折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骂咧咧地说:“几个人想打一个人,不要脸,你们想打,俺还不打了呢。”
周围的妇女都大笑:“不知道是谁不要脸呢,脸都丢到男人□□里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香翠瞅着队长老婆石美兰也站在人堆里嘲笑自己,心里不痛快,暗骂:”甭笑话俺,早晚叫你男人收拾你。”
红英和刘凤娥在后边跳着脚儿骂:“咋不打了,妇女队长不是很有本事吗?回来打呀?”
向贞说:“行了,她其实是认栽了,好鞋不踩臭狗屎,算了,回家了。”
后晌,向贞家屋子里安静下来,孩子们都睡下了,借着摇曳的煤油灯的亮光,向贞给景义补棉裤,棉裤上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布票不够用,也没有新棉花,景仁上书房,两三年就要换一茬衣裳,景义就只能穿剩下的,种上麦子之后,天说冷就冷了,过冬的棉衣都要一件件的准备好。
向贞拿针挑一下灯芯,瞬时灯又亮了起来,旺生徒踏着脚步回了屋,脸阴沉着,上午从坡地里回来,就一直黑着脸,也没跟向贞说一句话,向贞知道为啥,也不理他,他在气头上,跟他硬掰扯里表,他根本听不见去,咋着也要让他过去那股牛劲儿才行。
见向贞还不搭理自己,旺生终于忍不住,压着气说:“还不睡,想熬到天明啊?”
“不把俺批一顿,让你的气撒出来,你能睡着?”向贞抬头笑。
旺生一边脱鞋上炕,一边瓮声瓮气地讽刺说:“你多能耐呀,在公社都挂上号了,咱大队都快盛不下你了,俺哪敢批你?俺就差对你点头哈腰了。”
向贞大笑:“那你现在点头哈腰俺看看,要不磕个头也行。”
旺生也差点笑出来,但气还没有撒完,笑就不合时宜了,他还是板着脸,扭着那股劲儿,说:“以前咱咋说的,你咋就记不住?也不想想,咱是啥人?这种出风头的事轮得着咱?枪打出头鸟,咱不出头,人家的枪就瞄准了咱哩,你还硬往人枪口上撞,你这一出头不要紧,没准过两天就能翻登出别的事来,人不在时候里就要夹着尾巴做人,你就是不听,哎!”
旺生深深地叹了口气,狠狠地瞪一眼向贞。
向贞也正色起来,反驳说:“又不是俺存心逞能,是李香翠挑唆着队长,点了俺的名,俺要说背不过,能行吗?你想想看,那种情况下,俺说不会背好,还是背上一段好?还是有更好的办法吗?你做个选择。”
旺生无语,两种他都不能选,说背不过,肯定挨批,像向贞这样出了风头也不好,但也不知道还有啥办法。他把要伸的被子一甩,仍然黑着脸,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夹着尾巴做人,你就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树上掉块叶子都怕砸死你,这还有头儿?咱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四不养汉,老老实实干活,没乱说乱动,干最重的活,和别人拿一样的工分,咱每天也算夹紧了尾巴了,还能咋样?该受的罪也受了,大不了再受一回!”向贞也生了气,忍了半天了,也要发作出来,她提高了声音说,“俺也没想出风头,你出去打听打听,要不是队长点名让俺出来背,俺能自己跳出来?俺要是不背,再给俺扣上啥帽子,俺能顶得动?再说,背毛选,是上级要求的,又不是啥坏事,又能咋的?”
旺生爷听到了外屋的争吵,咳嗽了一声,说:“孩子们都睡了,又吵吵啥?”
向贞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声音就高上去了,忘了这已经是大后晌了。
旺生说:“没事儿,爷,你睡吧。”
爷说:“没事儿就睡吧,明日还出工呢。”
屋子里静默下来,向贞用力扯开被子,压低声音但满含气氛地说:“就知道来家朝着俺耍横。”
看向贞是真生气了,他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反正每次吵架,甭管对与错,到最后都是自己错了,还叫啥真儿?看向贞钻进被窝里,脱鞋准备睡觉,说:“行了,行了,俺不生气了。”
向贞盖上被子,不等旺生上炕,呼地一声吹灭了灯,说:“你不生气就完了?俺还生气呢。” 向贞其实已经不生气了,但他知道旺生的那根筋还没有转过来,必须把问题说明白,让他转过弯儿来,她把头晌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旺生。
其实这些细节旺生都知道,但他就是较劲儿,好像就等着向贞自己跟他解释,才算完事儿。
他摸索着揭向贞盖的被子,凑近向贞耳边说:“行,又是俺不对,俺生气不要紧,你可不能生气,你是大奶奶,俺得把你供着呢。”这句话明显带有调戏的语调,手已经触摸到向贞的某处。
向贞捶了他一拳,说:“滚一边去。”
旺生嬉笑着说:“那俺滚到上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