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梳!”
她猛回头,就见一人正缓缓自清雅居的二楼走了下来,贺铸紧随其后。
小梳站在一天星辉下,望着那个人。
她眼前杏花满枝,便趁着那个人那般美好。
她的面孔上却没有红云,只有苍白,她极爱笑的双目中何时也已蓄满了泪水。
她想避开完颜康的眼睛,却又偏偏忍不住去瞧他。
她越看完颜康,她眼中的泪水却又已越多。
她于是猛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杏花风过,不知要吹落多少伤心花魂,吹葬多少绝望人魂。
不远处街头转角,脚踪未绝,六王爷但回望见清雅居前一幕,眉目中霎时带出萧索,喉中却突兀冷笑出一声。
那笑声又干又涩,本也是同样压着那笑的人伤心断魂,简行之瞧得不忍,只得在六王爷身边到底担忧出声:“王爷,若后悔,还还来得及。”
哪怕是此刻四周清寂,那话声顷刻传远,六王爷这时却也不避忽冷声颤笑道:“不,后悔?本王为何后悔!”
他目中猛迸出冷光,露出怨意:“行之,她既要一对至亲结成夫妇,她既已完全成了一个疯女人,本王又为何不成全了他,他既要一手毁掉我的康儿,本王又为何不能一手毁掉她的女儿!她若要同本王比后悔两个字,本王又何必后悔!”
“王爷!”简行之急慌道,“小心隔墙有耳!”他走前一步,既要再劝,人却已知道本劝不住,勉强道,“王爷,但也许那位岛上的老婆婆的法子,我们可以先试一试的。”
六王爷眉角仍是带锁,眼中仍是含恨,听此却到底又惨淡笑出,那道笑意此刻自是极苦:“行之,那位婆婆认识慕容丑只有十六年,但本王却比她多认识慕容丑一年!”
十六年和多出的一年,本只有一年之差,这当中的差异莫非真有那么长!
但那多出的一年,却本也是慕容威武一族遭逢剧变的一年,而有时候一年之长本便是一生之长。
“野火摧不尽,春风吹又生……本王知道她绝不会轻易放弃的,明年的有个时候,本王灭了她慕容阖府的那一天,她还会来燕京的。只要她不死,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今生今世都不会放过本王!”
“本王本也不怪她的,本王本也不想如此待她的,因最开始对不起她的,本是本王。” 六王爷的眼神中的恨忽也碎出一痕,“但她不该对康儿下手的,她绝不该失智失利到这一步的!”
“更何况秋狩之后,本王也再没有精力再同她周旋了!……本王忍了她十六年了,让一件错事一直延续到如今,不过白白浪费了苏玉望的一对眼睛,到底也不能有任何转机。”
“是以她要成佛,本王就让她成佛,她要成鬼,本王就让这燕都城哀鸿遍野,她要一对好眷侣,本王就成全她,哪怕本王早已知道她的这份心思本是假的,但本王就要这般堵她最后的口,绝她最后的心!”
简行之不安低道:“但王爷也知,这本是饮鸩止渴!”
六王爷冷声中更兼嗤笑出一声:“饮鸩止渴?这燕京城中如今可还有清醒的人?
康儿既有多少名门望户可选,他却偏偏要中意了一个江湖女子,康儿的母亲明明知道这件事若泄露了危机,她便是亲手毁了她自己的儿子!但这又如何,仍是不能阻止她开口求我!
这既是她十六年后第一次开口相求于我,本王又怎能忍心违逆于她的心意,违了他们母子的一片心意!
行之,这本是这天要来绝人之路,却也是这天要给这如数所有人一个机会,所以本王便也给天一个机会,但后场人生,若人意不许,便是这天毁了我们这如数人!”
杏花风一阵又一阵,不知要吹落多少伤心花魂,吹葬多少绝望人魂。
六王爷拂袖,这一回真正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