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幽当然没有得到一个合心意的傀儡,但反正她天天都能看到嬴政,没有也没关系。她晚间回章台宫的时候恰逢议事结束,都这个时间了,他们竟然才讨论完吗?
烛幽站在柱子后面的阴影里,看到丞相、将军和廷尉离开之后,李斯和赵高一块儿走了出来,他们两个何时能凑到一块儿说话了?她正疑惑,便听赵高先开了口:“王师回来举行大朝,正逢王上三十五寿。”
李斯疑虑道:“可秦法严禁为国君祝寿,我们想做什么也不太可能。”
赵高继续说:“王上亲缘不厚,如今一无王族长辈,二无王后正妻,三来公子们尚小,若我们不过问,王上便要错过逢五大寿了。何况今年本就有灭四国之大贺,有无贺寿这一名目倒不重要了。”
那边李斯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应道:“此事我之后会同诸位大人商议的。”
“多谢大人。”赵高说完便回书房去了。
烛幽听完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所以他们是想为嬴政贺寿,但却又不能明着贺。不就是一个寿诞吗?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烛幽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更从未过过生日,倒是参加过荀子的寿辰贺宴,简直是她此生不想再回顾的辛苦。
“烛幽姑娘在这儿做什么?”
烛幽一惊,回头看见面容沉静的盖聂就站在他身后。她不禁拉开一步的距离:“下次你若来,发出点声音好吗?”她的武功不如他,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发现不了他的靠近,这令她很没有安全感。
盖聂不置可否,眼里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刚刚撞见李斯和赵高出来,我不想看见李斯,等在这里所以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烛幽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他们准备为君上贺寿。”
“秦法并不允许。”盖聂顿了一下,“不过烛幽姑娘若是提起,王上也应当会很高兴。”
烛幽莫名,问:“你提过吗?”
盖聂点点头:“没有人会拒绝收到祝福。”
“这样啊。”她表示已经记下了,随后便进了殿里。
之后的几天嬴政很忙,东偏殿的书房常常深夜都亮着灯,或是有大臣同他议事,或是他一人思虑到三更,赵高不太敢劝他休息,但他敢打扰烛幽,于是明明已经回寝殿睡下的郗某人经常被叫去请嬴政睡觉,多来几次她干脆拿本书陪着他一块儿熬夜,他渐渐的终于有所收敛。
嬴政看她在这儿连待了几天,不由得说:“你应该没有这么多心思才对。”
烛幽丝毫不掩饰事实,分分钟就把始作俑者给卖了:“被打扰了几次瞌睡我便懂了。”
嬴政看向赵高,他讪讪地装傻:“王上需要用点晚汤吗?”
嬴政摇摇头,无奈道:“下去吧。”
赵高赶紧夹着尾巴退下了,殿内只剩下嬴政和烛幽两人。烛幽合上了竹简,问:“近日的事情如此难以决断吗?君上已经烦恼了好几天了。”
“出兵楚国的方略多有分歧,孤还没能想好。”
几日前的大朝会决出的几件大事,除了齐楚的用兵方略外都已妥帖地安排下去了。灭国大事悬而不决不难理解,毕竟关系太多了。昨日又议了大半天,已经定下将要先对楚用兵,但是在用兵方略上,几位将军都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一应放到嬴政的案头由他决断。李信说用兵二十万用以淮北决战,再以偏师绝楚国王室南逃之路即能一举下楚国,而王翦则咬定需六十万大军,总领了消灭燕代残余事宜和灭魏之战的王翦之子王贲,他提出了一套与李信近似却更全面的方略,并且也认同二十万用兵之数,嬴政因此踌躇,举棋不定。其实烛幽觉得他应该是倾向于李信的方案的——二十万和六十万兵力,其间能节省多少后勤压力啊。烛幽也看过李信的上书,整份方略分析到位,有理有据,比起王翦说的战场上相机决断,暂无具体方略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要六十万人,的确很令人心动,可是昌平君在此间曾借献曲谱之事暗示烛幽向嬴政进言,让他采纳李信的方略,烛幽便知道一定不能选李信的方案,可她又不好向嬴政开口。
烛幽看嬴政又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便说:“君上要出去透透气吗?”
嬴政抚案叹了口气,这几天一直连轴转,每日坐在此处议事决断,脑子确实有些不清醒了,于是他点了点头,吩咐待命的赵高:“摆驾凤台。”
“萧史善吹箫,作鸾凤之响。秦穆公有女弄玉,善吹笙,公以妻之,遂教弄玉作凤鸣。局十数年,凤凰来止。公为作凤台,夫妇止其上。数年,弄玉乘凤,萧史乘龙去。”这座凤台原本建在旧都雍城,迁都咸阳后宣太后下旨在咸阳王城里也修了一座一模一样的用以纪念这段故事,后经陆续加高,足足有十丈,是王城最高的建筑,站在上面可以将整座咸阳城的风景一览无余,嬴政想散心的时候往往都会去那里,这也是他头一次带烛幽去。
“可惜我不会吹箫,弹琴也召不来鸾凤。”烛幽听完这个故事,说出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