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吧。”星魂催促她,“不要在他面前乱说。”
“我知道。”烛幽从栏杆上下来,“你等我走了再走,免得触了他的霉头。”
“还用你说?”星魂嫌弃地摆摆手,目送她从楼梯下去。
嬴政今晚的心情不能说好,而且怎么也能配得上一句糟糕。事情繁多不说,烛幽遇到了生命危险,又遇上星魂出言不逊——李信兵败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烦乱了。所以按照惯例,他应该直接歇在书房而不再回转烛幽那里,这次却破了例。他觉得他应该派侍从过去询问,若是还有事,他可以派医工和更多的随从去照顾她,第二□□会后再去看她;若是没事了,那就传召,让她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结束议事后就急匆匆地往她那里赶。他是君王,君王怎么能这样?
然后他急急地再次踏入那间宫殿时,却一个人也没有,他险些怀疑自己在梦中。所幸风中飘来了泡泡,他一眼就看到她在占星台,坐得那样高,一身白衣,在夜色下格外地明显。她怎么不披一件披风?身体已经不难受了?头发也已经干了?这个时候,他也应该派个侍从过去,在章台宫或者就在原地等她来见他,但他还是没忍住,仍是亲自过去接她。
来到了观星殿,他终于能放下那颗急迫的心,她的侍女去楼上唤她,他望着旋梯,静静地等着她。从他离开到回来这中间大半个时辰,他思考的间隙里总是混着星魂对他的质问和她惨白的脸色与紧闭的双眼。这其实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看到她虚弱的模样,在他的记忆里,她一直都是那副淡淡地静静地望着他的样子,就连亲近时也是那样,只有变得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让他知道,她对他其实有所回应。他喜欢的就是她这样如温水一般的感情,喜欢她的冷静,喜欢她的淡然,喜欢她暗藏的天真,更喜欢她因为自己而调动起情绪的模样。他厌恶一切激烈的、浓烈的、不顾一切的感情,这些总会令他想起他的母亲以及后来的丽姬。星魂质问他的时候他也在思考,究竟是因为烛幽完美地契合了他的喜好所以才令他喜欢,还是因为他就是喜欢烛幽,所以顺着她的特质总结出了他的喜好?嬴政想不清,也不想去想,为什么要去深究这些呢?她在他身边和他两情相悦不就够了吗?他已经过了那个什么都想刨根究底的年纪了。
烛幽提着裙摆从楼梯上下来,面上已经看不出先前的虚弱。她矮身望了他一眼,旋即加快了脚步,扶着围栏急急地就踩到了地上。他本想让她不要着急,但终究还说没有出口,因为这样似乎就能证明不仅他想见到她,她也想见到他。及至她走到他身前,他转手接过了赵高递过来的披风围到她身上:“不冷吗?”他细心地为她系上披风的带子,将她的头发抽出来——还带着点湿气,他便又开口斥责:“也不把头发烤干,头痛怎么办?”
烛幽双眸亮晶晶地盯着他,浑不在意,她提了提披风:“还是长了。”
他低头一看,边角果然还是拖在了地上。他想到了她第一次披上他披风时的样子,似乎也不遑多让:“看来你没有长高多少。”
“还是有一点点的。”烛幽伸出手指比出三寸的距离,然后又压低了一点。
他不由得笑,先前的那点燥郁之意已经消散了。他抬起手,轻而易举地按了按她的顶心:“好了。”
他牵着她慢慢地往回走,赵高带着侍从坠得很远。烛幽说:“我饿了。”
嬴政想起她还没来及用的晚汤,点头道:“确实该饿了。”随即传令去摆膳,以供他们到的时候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他对待她的时候下意识地小心翼翼起来,注意着她的脸色,注意着她的动作,生怕一个疏忽又出了纰漏,让她再次遇到危险。
烛幽自己倒是不以为意,对他的过度紧张感到一丝莫名,她劝他:“君上,我已经没事了。”
嬴政不为所动,事无巨细地都吩咐了一遍,她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走完了所有的流程。比如她又去洗了一遍澡,不得不在炉子面前坐着烤干了从来都是自然风干的长发,等到最后一丝水分蒸干,侍女细细地在头发上抹上香膏,裹进布巾。比如嬴政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等她四肢僵硬地任由侍女将她摆好平躺在榻上,嬴政也放下了书简,睡到了她的旁边。帘幔一落,烛火渐次熄灭,她适应了一会儿便能视物了,嬴政的手也摸了过来握住了她交握在腹部的手。
烛幽细细地嗅了嗅,空气里没有香膏好闻的栀子味,好像是因为他觉得有香味的东西对她的心脏不好,吩咐不许用带香料的东西,其实她还蛮喜欢那股味道的。
安静的环境下,嬴政自然听到了她的动静,转过身问:“怎么了?”
“没什么。”
“孤和你这般躺着,你应该不会不舒服吧?”
怎么会不舒服呢?顶多只是点不自在罢了,毕竟这是他们两个头一次同榻而眠。烛幽在黑暗中眨眨眼,也不知他是否看得到,原本只需要用眼神表达的东西,现在却不得不开口了,她觉得很麻烦:“没有的,君上。”
“之前你难受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