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说完,惊觉自己语气好像重了些,但他确实很不喜欢他们这样冒险的行为,烛幽自己没有感觉,可他每多听一句话便多一分后怕,或许总是冒险的人不在乎,旁观者才在乎。他低头看她,烛幽倒也平静,只是默默地坐了起来,于是他也跟着坐直。
烛幽并未多言,只是反问他:“君上难道不想要苍龙七宿了吗?”
“朕想,但是朕不想看到你冒险。既然有更合适的人便让更合适的人去,没必要所有的事情都亲自来。若是天下所有事都要朕来,朕岂不是早就累死了?”
烛幽懂他的意思,但这件事没人有把握,不知道可以从哪里插手,万一慢了一步功亏一篑怎么办?于是她说:“按照阴阳家多年的行事风格,本没有必要这样快地推动计划,但是东皇阁下这次却能纵容月神的手伸到这个地步,他应当也是想当最后的那只黄雀。可现在他也坐不住了,所以才会来咸阳。”
“可按照你的意思,你们也没有人知道苍龙七宿最后能让人得到什么。”
“所以我才要去,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君上,我想将这一切都给你。就算它只是一笔财富,只是一支军队,或是一句天机,我都想让你得到。”
嬴政不由得愣住:“璨璨……”
“我能做到的。”烛幽捉过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她找来了雕刻着心宿的那个盒子,打开了逆鳞剑匣,同时启动了幻音宝盒。
“心宿是东方七宿的第五相,代表月,对应琴上武弦,即是第七弦,羽。宝盒以五音十二律为基础,若这样看,需奏羽音之乐,是第一层。九五,飞龙在天,龙星位于正南中天,是仲夏之月,律中蕤宾,所以,对应的曲子,是这一曲。”
她急切地想向他证明自己可以,语速很快,动作也很快,而嬴政并不能明白她说的这些,只是望着她一边说一边动手,宝盒在她的拨弄下奏出了他曾听过的旋律。
“这一曲,偏差的音有三个,正对应了心宿的三星。投射到星图上对应偏分……”
他垂眸看向她手心的铜盒,她缓缓地滑动三个旋钮,只听三声“咔嗒”响过,严丝合缝的铜盒盖子弹出了一条缝隙,她细白如削葱的手指郑重其事地将其掀开,将里面的物事展示在他的面前,是一片似玉非玉的漆黑碎片。
“这是?”
烛幽示意他可以碰一碰,然而当他的指尖轻触到它时,放在一旁的逆鳞剑忽然开始颤动,阴寒的剑气喷薄而出,吹灭了屋内的烛火。
嬴政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烛幽并不在意这些,她将铜盒放下,牵着嬴政退开了两步:“这是逆鳞的碎片。”月光之下,逆鳞剑缓缓地浮起,悬在半空,像是被无形的剑客握在手中,澎湃狂乱的剑气旋转着萦绕于其身侧,碎片呼应着飞向了它,像是游鱼入水,填补了残破剑身的一角。古老又神圣的气息吟出悠长的旋律,遥遥地与幻音宝盒相呼应。
嬴政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奇特的场景,不由微怔。烛幽伸手想去触碰逆鳞,但熟悉的刺痛自指尖传遍了她的全身,她微微抖了抖。嬴政自然感觉到了,低头看向她:“怎么了?”
烛幽无奈地说:“逆鳞认主,拒绝我的触碰。”
嬴政冷哼:“朕是天下之主!”果断地伸出手去,一把将剑握在了手中,不见异状。逆鳞如同臣服一般地收拢了剑气,安分地停留在他的手中,屋里的灯光也重新亮起,好像先前的那一切全都是错觉。
嬴政以奇怪的眼神看向了烛幽,她也愣愣地回望:“这……”是因为嬴政原本就是苍龙七宿的继承人吗?
于是他示意她再来试试,烛幽再次伸出了手,凉意经由剑身妥帖地递到指尖上,没有痛感——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真切地触碰到逆鳞剑,它摸起来的手感同她想象得一模一样,如玉般润泽,却如金石般冰冷。
嬴政望着她惊愕的侧脸,忍不住道:“你连剑都握不住,解开了秘密又如何?”他拉过她的手,上面留着一道新鲜的伤痕。
“这便证明这一切都是为君上准备的,君上合该得到它。”
“但将剑拼合之后呢?你又知道该怎么做吗?”
烛幽坦然摇头:“不过我知道秘密定然藏在幻音宝盒里,我会破解的。若我破解不了,现在又有谁能破解呢?指望千泷吗?”说着她似是想通了什么,眼睛骤然亮得惊人,“所以东皇阁下才会这样着急地来咸阳,若是他知道我无法解开秘密,定然不会如此。他等不起千泷,所以他不会动我,所以主动权还是在我的手里。”
她少有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刻,她从前总是平静的,就像是一处深潭,投石进去溅起的涟漪也会很快消散,但此刻他仿佛看到了潭水咕嘟咕嘟地在面上翻涌,这处幽潭化作了一眼活泉。活泉为什么能活呢?是因为野心。或许将“野心”这个词用到烛幽的身上并不合适,可他也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形容了。
“……璨璨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你付出这么多,若是什么也没得到,到头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