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到咸阳之前章邯送了信回来,让烛幽放心,他已经安排好了。烛幽自然是放心章邯的,所以也没有多过问。
东君到咸阳那天,嬴政问她:“你要不要去接她,顺便散散心?”
烛幽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挣扎了好久才起身:“好吧。”她知道这是嬴政千方百计地想让她多动。
穿上新做的兔毛披风,揣着汤婆子,慢悠悠地来到了城楼上。今日下了雪,薄薄的白色铺满了下方的广场,巡逻的军士沿着墙根四周巡逻,所以没有破坏掉这一片平整,这就让那片完整的洁白看起来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烛幽守着专门为她提出来的炭炉,打着哈欠遥遥地望着黑漆漆的宫城门,到了未正,它终于打开了,一辆马车辘辘地笔直驶来。
“是东君的马车吗?”
暗卫答道:“是的,夫人。”
烛幽站起来,笼着袖笼往前走了两步,忽见车帘掀起一角,她其实也看不清人,只胡乱地抬手朝下招了招,东君瞧见了来迎接她的烛幽,也抬手回应,不过因为外面雪风甚是凛冽,她又钻了回去。
烛幽准备下楼去,忽然就听到了不合时宜的破风之声,她一回头,正撞见一块巨石划过天空,仿若从天而降,精准地砸中了辘辘而行的马车。一声巨响,大地震颤,烛幽也被震得晃了晃,她不敢置信地伏到城墙上往下看去,眼前的景象好像过于壮观了——不仅马车被砸了个粉碎,连地面都被砸作了蛛网状,青砖如同被投了石子的平湖,只不过定格在了涟漪飞溅的那一刻。咸阳宫仿若一只被惊醒的巨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囫囵,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的人影。
她完全没想到章邯会安排在这一个时间这样行事,立刻提起裙摆沿阶而下,拖曳出一片碎雪凌乱。走到近前去,巨石比她以为的还要大,它连马带车压了个实,烛幽隐约见到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汩汩地在孔隙里蔓延开,融化了这一片的雪——这石头到底是怎么能被砸过来的?她生出了难得的敬畏之心,将作监已经能做出搬动这样大的石头的工具了么?
正在议事的嬴政也被惊动了:“怎么了?是地动?”
赵高悄声答:“应当不是。暗卫已经去查了,陛下稍等。”
“去瞧瞧夫人如何。”他吩咐完便继续议事。
那厢烛幽往石头前凑了凑,侍女拉住她的衣袖:“夫人,腥味这么重,还是走远些吧,婢子闻着都想吐了。”
烛幽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些许恶心。
“夫人。”与此同时,一个明显是影密卫打扮的人来到她面前。
烛幽问:“你们将军是这么安排的吗?”她觉得这不太像章邯的风格。
面前的人一脸为难:“这事儿将军交给了晓梦大师……她……臣只负责善后。”
可是这位小哥你觉得善后真的能“善”后?烛幽了然之余陡生同情之意,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她人呢?”
“晓梦大师说,宗门论道在即,她回去了。”
“……”章邯是把晓梦给得罪了吧?她还在想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嬴政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夫人,陛下请您回去。”
烛幽瞧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大石头,沉吟一会儿,抬手召来了这平地里的重重白雪温柔地将石头重重包裹,她的手心蓝光一闪,那块石头瞬间发出了被挤压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众人都在瞧着发生了什么事,烛幽的手又一落,白雪化成汩汩流水四散漫开,与此同时,面前这块巨大的石头也化作了齑粉——就像是用沙堆成的似的,一层一层地流落于地:“带人来打扫了吧。”说完便跟着内侍走了,章邯的这位副手朝她一揖,遥道:“多谢夫人。”
来调查的影卫自然是比烛幽要早回去许多,她到章台宫的时候嬴政已经遣散了众臣独自处理起事务,大约是他们还没离开多久,殿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烛幽站在门口踟蹰着不大想进去。
嬴政自然是瞧见她到了,见她在门口踟蹰,会错了意:“别以为你犹犹豫豫一副怕了的样子朕就会饶了你。”
烛幽闻言一愣,然后迅速明白过来,嬴政已经知道其中有她的手笔了。不过当初她就没想过瞒着他,也知道瞒不过。
见她还站着,嬴政沉声道:“还不进来?”她竟然借着章邯的手现在就将东君杀了!他当初是这个意思吗?他的意思难道不是别让东君活着离开咸阳吗?章邯到底怎么了,怎么能配合烛幽这般胡闹!现在虽然给晓梦留了来回宗门的时间,但她不在的时候咒印出意外了怎么办?烛幽找东君回来是因为她怕自己死了苍龙七宿后继无人或旁落人手,而他同意让东君来就是为了应对意外!她到底懂不懂他的苦心?怎么可以现在就将她杀了?!嬴政听到影卫汇报时青筋暴跳,现在刚冷静下来。
烛幽听出他语气不善,乖乖地走了进去。
嬴政放下了笔,难得没有从御座上走下来,反而是高高在上地盯着她:“还记得你答应了朕什么吗?”
她答应的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