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裴夫人来信问及裴清云与秦大公子相处得如何。
沈黛望着那封书信,在桌案前反复提笔,揉了一个又一个纸团,也没能写出一封令她满意的回信。
她不知该如何向裴夫人解释,前几日的诗会秦遇压根来都没来,这么多天一直不见人影,何谈与清云相处?倒是那位代替他前来赴约的秦二公子,近日与清云走得颇为相近。
飞絮见她眉头紧锁的模样,斗胆上前夺过那封信,揣进了自己怀里。
沈黛拧眉看她:“你这是作何?”
“公主都盯着这封信看了整整半个时辰了,再看下去,奴婢担心殿下的眼睛受不住。再说了,驸马那样对您,您本该即刻启程回平京,向皇上提请解除婚约的,他如此不仁,公主何必还要为他们裴家的事儿劳心劳神!”
“够了!我不是说过此事到此为止么?”飞絮的话又勾起了她那日在水榭外亲耳听见裴清远和那名妓子勾.缠的回忆。
此事她并没有同第三个人说过,飞絮也是事后察觉到她不对劲百般逼问,无奈之下她才同她讲的。
“今日哪怕会惹得公主不快,奴婢也要冒死直言。”飞絮双眼通红,直接跪在了她面前,哭得伤心不已。
“公主,奴婢觉得裴侍郎说得不错,您和驸马只是订婚,还没有正式成婚,一切都是有转机的。况且那裴清远竟敢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这样打您的脸,这不是不把您和皇家放在眼里吗?
“公主,您忘了去陈国和亲那两年了吗?陈怀仁是什么样,裴清远日后就是什么样,公主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挣脱了出来,现如今又想坠入另一个泥潭吗?”
小侍女说得声泪俱下,听得沈黛鼻子直发酸,她强忍着心内起伏的情绪,起身将她搀扶了起来。
一边掏出落樱绣帕为她擦泪,一边神情柔和地对她道:“飞絮,我知晓你是在全心全意地为我着想,我何尝会忘了在陈国那两年所受的百般苦楚?”
“只是我如今不一样了。在世人眼中,我本就是害得夫死国灭的不祥之人,如今和裴家结了亲,外人都觉得是我占尽了便宜,莫说平京,就连整个江州城的世家贵女背地里都在替裴清远打抱不平。若是我此时提出解除婚约,世人只会变本加厉地来指责我。”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飞絮的眼睛:“飞絮,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放心吧,我们现在有皇兄护着,不会像在陈国那样了。我知道裴清远不爱我,我自问对他也并无几分真心,这门婚事不过是形同虚设罢了,成婚之后,我和他各过各的,互不相干,倒也无甚关系。”
“可、可奴婢还是心疼公主,那裴清远竟敢背叛您,他可真不是个东西……”飞絮情绪一激动,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沈黛笑着为她擦拭掉脸颊上的泪水:“无妨,我无妨的。”
说完,她不禁心虚地想了想,若论背叛,其实她那日也背叛过裴清远了。
这样算来,他们之间也算是扯平了。
谁也不欠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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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飞絮喋喋不休的劝说之下,沈黛终于想开了些,不再为如何给裴夫人回信而烦恼了。
听闻秦家二公子这几日一直来找清云,前去打听的小厮说他们俩这些天一直在春江楼玩乐,她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又对这个秦二公子满心好奇。
苦于前几日一直被那些琐事烦心,故而无暇分身,今日得了空,她便随飞絮一同去了春江楼,想要探个究竟。
春江楼是江州城最大的秦楼楚馆,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它不像寻常妓馆那样俗气,表面上披了一层文人才子附庸风雅的衣裳,实则背地里都一样。
走进春江楼的第一秒,沈黛便被里头形形色色的人惊了一惊,只见那些男人都是那日前来赴宴的人,他们在江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成想私底下竟如此放浪形骸。
隔着帷帽,沈黛就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想到裴清云这几日都被那个秦二公子带到这种地方来,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二位姑娘,你们想怎么玩啊?我们春江楼可是应有尽有,只要是你们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们都能摘下来双手奉上。”
前来迎客的妈妈穿红戴绿,一句话使了好几个眼色,生怕她们听不出话中有话。
沈黛没说话,而是朝一旁的飞絮扬了扬下巴。
下一秒,飞絮便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翠绿色荷包,递到那位妈妈手里:“我们想找两个人,还请妈妈为我们带路。”
穿红着绿的中年女人掂了掂那个荷包,感受到手心传来的重量后,女人脸上立即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神情顿时恭敬了几分:“二位贵客,请随我来。”
她们两个人去太过明显,沈黛便给了飞絮几片金叶子,让她自个儿去寻些乐子,而她则根据那位妈妈的话独自去了二楼水云间。
春江楼二楼每一间厢房都有一个独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