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队伍离开禹州城,朝盛京方向前进着。
快到玉关时,遇到了回禹州城的白昇和吴江,他们看到挂着白绸的队伍,心中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们下了马,伸手抚过车上的棺木。
“国公!”
两人沉痛的唤了一声,然后跪在地上对着棺木磕了三个响头。
宋辞见此只觉得已经麻木的心脏又泛起了疼,她下马扶起二位将军,道:
“我父亲临终前说,请两位将军留守禹州城。”
白昇和吴江抹了一把泪,跪在地上朝宋璟方向行了一个礼,道:
“国公放心,我们一定会用生命继续镇守禹州城,守住北疆的!”
说罢,两人又磕了一个头,起身上马,带兵离开。
经过宋辞身边时,白昇突然开口道,“小辞,路上一切小心。”
宋辞点了点头,说“好。”
路上短暂的相遇结束,队伍继续朝着定京方向前行。
经过祁山时,宋辞对何跃魏风笑了笑,说,
“你们看啊,祁山果然什么都没有。父亲骗人。”
何跃魏风听此没有说话,其实他们早就知道祁山什么都没有,所谓运粮,所谓匪乱,不过是宋璟的调虎离山之计,是他的一片爱女之心。
宋璟身为贤国公独子,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位列国公之位。
他早已看淡生死,许身报国,可是他不愿年幼的女儿也死在战场上!
她的年龄还那样小,刚出生便与黄沙戈壁为朋,与寒风朔雪为伴,她还不曾见过大渊四季的美景,不曾好好感受过繁华热闹的盛京,不曾看到过她的父亲为她守护的盛世,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
所以他选择了骗他离开。
只是他未曾想过,他的女儿未到祁山便猜到了他的计策,带兵返回禹州城。
宋辞看着沉默不言的两人没有说话,骑着马仔细观察着祁山四周的情况。
队伍一直向定京赶去,一路上有许多百姓都穿着素衣夹岸相送,哭声震天。
宋辞骑在马上,看着一路上哀悼相送的百姓,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她无比清楚的知道,她的父亲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她又转念一想,有这么多人还记着他,丹青留书,也算是一种永生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划过一丝暖意。她看着天空中飘动的云,嘴角轻轻上扬。
父亲母亲,你们看啊,你们所守护的百姓是那么的爱戴您,他们一定会永远记住您的!
记住元丰十六年冬,为他们战死的将军。
泪撒万里回京路,千万百姓送君归。
遍地白绸如盛开在大渊国土上的花,在风中飘动、绽放。在这万千送行的百姓中,有怀抱幼儿的妇孺,有总角之年和咿呀学语的孩童,有年过古稀的老人,也有正值春秋鼎盛的郎君。
他们中,有走卒商人,有江湖侠客,也有地方官吏。
大渊上下,所经之处,不闻喜事,不见丝竹管弦之声,只余哀乐飘荡空中,只余痛哭与不舍之情。
每过一处,就会有许多人排队相送,他们被官兵阻隔在道路的两侧,眼中含泪,高声送将军归。
痛苦声、哀悼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充斥在宋辞耳边,烙进了她的心中。
她拿出腰上别着的冰心,在空中划过一个剑花,直指上空。
手中长剑似是感知到了主人内心莫大的悲痛,剑身发出呜呜的声响,如诉如泣,宋辞眼含热泪,高声呼喊:
“北征万里尽,带将军归家!”
百姓们长哭不止,闻言直接跪下,有些行动不便的人相互搀扶着也要跪地,官兵们怎么扶也扶不起,怎么拦也阻止不了这种行为。他们大声喊到:
“宋将军归!送将军归!送将军回!”
……
宋辞见到此种景象,一路上压抑许久的情感突然就怎么也抑制不了了,她一手执剑一手牵绳,眼泪瞬间决堤。
父亲母亲,小辞……带你们……回家了!
数十载守护,忠魂归故里。
归途十分平静,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可越是风平浪静宋辞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究竟是哪里我没有想到?宋辞只觉得脑袋像炸了一样,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思绪如一团麻绳,越扯越乱。
宋辞带着队,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宁,这一症状在踏入定京郊外时更加明显。
此时,定京正值冬季,雪花漫天飞舞,河面已结出厚厚的冰层,天地之间雪白一片。
马上,魏风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呼出了一口热气。
“翻越这座山,就快到定京了。”他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山,心里松了一口气。
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