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才又重新续上了记忆。
不过大抵是因为后脑被磕的那一下伤到了我什么地方、又或许是因为我昏迷得实在太久的缘故,导致我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在究竟是怎么抵达的河边,好在其余要紧的大事我一件也没忘,因此便也就由它去了。
相比之下,倒是过去那些已经快被淡忘的记忆复又涌上了我的心头,将我的心情搅成一团乱麻。
都说人在受伤时容易被旧梦缠身,过去的我对话自然是不肯信的,认为那不过人为自己的脆弱找的借口罢了,却不想有朝一日竟当真会在我的身上灵验。
偏偏梦见的又是那个赵喻.......。——我定了定心神,很快便将这丁点的不愉快彻底抛却脑后,静静地躺在榻上等着一天的过去。
“咦?你醒了?今天这么早吗?”
循声看去,来人正是于我有救命之恩的融家少年——融卿恽。据他所言,自己是在与同伴师殷下河摸鱼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的我,那时我正卡在对岸的一块石缝中、只差一点就会被河水冲走,他二人以为我是附近谁家不慎溺水的孩子,于是冒险过河将我救下,却不想上岸时竟发现我受了重伤,便只好将我带回家中请祖母救治,这才最终保住了我的一条性命。
而现在,已是融家收留我的第十六天。只见融卿恽此刻正端着一碗药汤徐徐走进屋内,问道:“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问及此,我艰难地支起半边身子努力坐起,惊得融卿恽快步上前忙扶住了我、帮着我一点点坐直了身子,听我道:“还好,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就是还有些疼的意思,”
说罢,融卿恽便将药碗暂时放在一旁,又从柜中翻出治疗用的药膏,朝我示意道:“哪里疼?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必。”我顿了顿,到底是有些不太愿意被陌生人看见身子、尤其还是这么脆弱的时刻,婉言拒道:“只是新肉长出来时正常的刺痛罢了,还用不着上药。”
“是吗?那就好。”
听懂了我话中隐晦的抗拒,融卿恽没有继续强求,反而浅浅一笑,轻松化解了方才莫名滞了一瞬的诡异气氛,将药膏摆在了榻边,道:“那我就暂且先放这里,待你觉得疼的时候再用。”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就没有再拒绝下去的必要,于是应道:“好,多谢郎君。”
“不打紧的,”融卿恽微微垂下了眼睑、自觉与我错开了视线,随后长臂一伸拿来药碗,对我道:“快喝吧,一会儿药该凉了。”
我又应了一声,用尚且还能使用的右手从接过药碗,试探着温度很快便黑褐色的药汤一饮而尽,复又重新递回给融卿恽:“...劳烦你了。”
“没事,”融卿恽笑笑,“我也就是帮祖母打打下手,谈不上什么劳烦之类的。”
提及融卿恽的祖母,我直觉此人应该不是个简单角色,毕竟就现在这个世道,又有多少平民百姓能接触到正经医学?且就我现在这堪称神速的恢复速度而言,只怕她的医术也不是一般的赤脚医生能够随意比较的——也恰因如此,令我心中疑窦丛生。
一来是因我伤势过重,融家几人必然已经看过了我身后的赤凰图腾,自然也该猜得到我的身份,可其如今不仅没有点破、甚至还故作不知,继续为我疗伤,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用意;其次是融家老夫人这般医术,却偏生出现在了这个小小村落,其孙又好巧不巧地在我重伤濒死之际将我救下.......虽说这世上确实存在不少巧合,但如我这般巧合的巧合却真真少见,更像是刻意安排下的结果,因此难免有些警惕。
话虽如此,但救命之恩绝不可忘,更何况若融家有意杀我,又何必一直挨到今日?——想到这里,我眸光渐沉,言语中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试探:“郎君此言差矣。当日若不是有幸能得郎君相救,只怕世如今早已成了路边的一缕孤魂。...此等大恩,世感激涕零,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诸位。”
然而融卿恽却好似对此一无所察,反倒同我客套起来,“举手之劳罢了,娘子【①】不必在意,只管专心养伤便是,倒是其余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娘子多多见谅。”
“...是,世明白了,”
考虑到贸然不休地试探只会招人厌烦,于是接下来我便干脆大大方方地承下了融卿恽的好意,又听着他对我说了几句注意身体的体面话,一直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才起身与我告辞。
“那我先去忙了。...待会儿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叫我名字,不要勉强自己。”
“好。”
我低声应了一声,结束了这次对话。而后目送着融卿恽走出屋外,看着他贴心地替我合上房门,又在原地屏息静坐了一会儿、直至确认了屋外之人已彻底离开之后,才慢吞吞地拾起那瓶药膏,放在鼻下轻轻地嗅了嗅。
意料之中的,其中并没有掺和任何刺鼻难闻的可疑气味,淡淡的药香正如融家给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