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牛奶放置在茶几上,杯口还冒着热气。
森鸥外带着抱歉的笑,额前一根抚不平的刘海摇摇晃晃,气质也软化无害起来,“啊,实在是失礼了,但福泽阁下今日来得太晚,预备泡茶的水都凉了,我平时也没有喝热饮的习惯,暂时拿不出茶水招待,……不介意的话,这是给幸子准备的牛奶,本是用来驱寒的,福泽阁下先请用吧。”
他状似弥补地将玻璃杯往前送了些,笑容友好,妥善地藏起一丝恶趣味。
福泽谕吉深深凝视着面前的热牛奶,似乎还没想明白,这健康的饮品是怎么与他联系在一起的。过分正直的银狼,区分不了真正的好意与善意的恶作剧,但他今日自知理亏,不自觉就在森鸥外面前矮了一头。
总之,喝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方不至于动这种手脚。
那么,遂他的意,也不是不行。
端起杯子浅尝辄止,入口醇香,温度适宜,是高档的纯鲜牛奶,没有一丝腥味,福泽谕吉察觉不到异样,但仍旧不习惯这种口感。
江户川乱步也不爱喝,会嫌寡淡。
这或许是他不爱长个的原因。
福泽谕吉陷入沉思,老僧入定般。
森鸥外见不惯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欣赏够了窘迫后,耸耸肩,在书桌前坐下。单身男人的生活只需用泡面来保障最低需求,牛奶是给幸子来补充营养的,如果只有他一人独居的话,福泽谕吉只会得到一杯比气温更冷的冰水,算起来,他是好意,对方还赚了。
椅子转了半个圈,森鸥外抽出钢笔,打算继续罗列计划,听到楼梯上并不遮掩的动静,他动作微顿,旋即熟悉地回过身,张开双臂,扬起笑容迎接突如其来的礼物。
“抓到你了!”他绽出笑容,将幸子精准地捞住,高高举起,故作夸张,玩不腻这样的游戏。
“哇!”幸子大笑,裙摆蝴蝶那样轻盈,坐在他怀里,个头比同龄人更小,崇拜地看着他,“森医生反应好快。”
她的脚步声很轻,不会发出噪音,即便是欢快地跑下来,轻盈的节奏感,也只会令人联想到林间的小鹿,辨识度很高。遑论森鸥外对幸子的行为逻辑不能再清楚,女孩子对这样的幼稚小把戏乐此不疲,对世界的好奇和探索停留在稚童,即便每回被抓,也还是毫无保留地向他跑来,纯真的眼神能媲美最珍贵无暇的宝石。
似乎在她眼里,无论做什么,森鸥外都是最厉害的。
对方是参天的大树,遮蔽了她向上展望的视野,余光中不见蓝天,只余深色的厚密林荫。但同样也是他,面对外界的风雨,毫不动摇,将懵懂孩童牢牢庇护在伞荫下,给予初生的花骨朵一丝喘息的时间,不必去直白地面对这个糟糕的世界。
既是尊敬,又是喜爱、崇拜、和依赖,或许这样的感情是盲目的,不分善恶,但森鸥外给她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在幸子的小小世界里,他是合格伟岸的大人形象,她所期待的保护者。
森鸥外伸手,带着笑意,将幸子圆圆的花苞头扶正,又理了理白嫩脸颊两边的碎发,对于照顾小女孩开始得心应手。
天冷下来,爱丽丝给她准备的衣服是厚实柔软的毛呢洋裙,乌黑的发间别着有童话氛围的丝绒蝴蝶结,是森鸥外喜欢的鲜丽色彩。
他本人打扮不爱惹眼,整天一副白大褂和胡子拉碴的模样,衬衫永远是深色,将真实的自己掩藏,却偏爱明亮的色彩,本性矛盾,身边的爱丽丝有一头比金丝还要璀璨的卷发。因而爱丽丝在为幸子挑选裙装时也钟爱洋红。
幸子兴奋未退,蓝眼璨如繁星,天真烂漫,乌发雪肤,歪头笑的样子,漆黑的长睫密密,那样漂亮乖巧,俨然是绘本里的小公主跑出来。“森医生是怎么发现我的?”
黑发红眸的男人笑容宠溺,“因为是幸子啊,一靠近我就能感知到。”
“真的吗?”女孩子听到新奇的解释,信赖感一如初见,不疑有他,“好神奇的能力,森医生好厉害。”她不惧怕表白真实的想法,眉眼弯弯,“我最喜欢森医生了!”
森鸥外耐心哄着她,自认为给予了足够的爱护,即便诊所藏在这样偏僻的角落,自己一身白大褂不修边幅,也让幸子有优厚的物质生活,衣食不逊于外头的千金。
自然,顺便满足他自己的小癖好,人形异能爱丽丝玩扮装游戏乐在其中。
森鸥外抱起幸子,到厨房去找泡腾片,将爱丽丝留在二楼,守护暂时不能为人知道的秘密。幸子趴在他肩上张望,扫视一圈后,眼睛好奇地去看客厅里的人。略微狭长的眼型,因年幼,还有着圆润稚嫩的弧度,像是啄饮的雏鸟,还带着幼嫩的喙。细细长长的睫毛,如乌黑的翎羽,衬得眼瞳愈发清透,清晨露珠一般,倒映着蓝海晴天,相当纯粹少见的颜色。
福泽谕吉口渴,端起烫手的杯子,又喝了一口。明明是锋芒毕露、令人畏惧的剑客,两手托着牛奶杯,袖口敛起的样子,却像是被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