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球儿在一旁也低着头,两眼通红。
季卿尘作为现场唯一的外人,他默默的站在角落,知趣的并未出声,只是抬着头看着远处天水相接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不哭,快给二叔讲讲,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二叔抬起手替采娘擦了擦眼泪,拉着她往船篷里走。
倪球儿跟在身后准备进船篷,季卿尘并未动身,倪球儿回过头看向他,季卿尘轻轻笑了笑:“你们一家人说说体己话,我就不去了,我刚好想吹吹风。”
倪球儿也没强求,点了点头,掀开帘子弯腰进去了。
采娘这一讲便讲了大半天,要不是肚子饿的咕咕叫,她还有好多话想说,好多话想问。但她自昨儿个晚上就没有吃饭,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不得不起了身,去船尾翻找,看看还有没有之前剩下的米。
二叔拉住了她:“别找了,去我商船上吃吧,我那儿有。”
采娘想了想也好,自家这里找不找得到另说,就算找到了,怕也早就生了虫子。于是几人便出了船篷,拉上季卿尘上了二叔的大船。
二叔的船要宽敞不少,船很长,篷子却只有小小的一点处在船尾,其余的地方都是露天的甲板,平日运货的时候,可以在这里摆货,现在货卸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麻布袋子堆在角落,其余地方很是空旷。
采娘去做饭,其余三人就席地而坐,坐在甲板上唠嗑。
二叔翻出个烟斗,边砸吧边瞅季卿尘。
季卿尘笑道:“二叔这么看我干什么?”
二叔吐了口烟圈:“我记得季先生不是本地人,是小的时候跟着你母亲来的这里。”
季卿尘愣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么不起眼的小人物,二叔竟也关注过。”
二叔轻轻笑了笑:“也不是专门留意的,不过是巧了,我和你母亲有过几面之缘。”
季卿尘的脸色却突然变的很难看。
二叔见他脸色不好,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年轻的时候,有次早起打渔,碰巧遇到她在河边愣神,那时候日子难过,经常能看到跳河跳海的,我怕她是想不开,便开导了她几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回忆,“呵呵”的笑起来,脸色的皱纹舒展开,看起来不那么坚毅了:“我本是好心,却没想到她是个倔的,不仅不领我的情,还泼了我一身水,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后来,我又遇到过她一次,她偷别人的东西,被抓了,正在被人围着打,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拉着她就跑,我们两人跑了好久才甩开追我们的人,结果她气喘吁吁的骂了我一顿,嫌我多管闲事,哈哈哈。”
“但我知道,她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不想拉我进入她早已暗无天日的生活。”
“哎……奸人当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季卿尘听着他母亲的旧事,眉头逐渐舒展开,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今日的天好蓝,鱼鳞状的薄云鳞次栉比的排在天上,一切都看起来平静而美好,可季卿尘知道,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泼天的暴风雨。
“吃饭了!”采娘的饭已经做好,正站在不远处喊他们。
几人都回过神来,站起身向她走去。
“姐,还是你做的饭香,你都不知道我们在外面吃的是啥,我都饿瘦了。”倪球儿狼吞虎咽的边咽着饭边夸赞。
“好吃也得慢慢嚼,等下噎着了。”采娘虽然表面数落着倪球儿,却仍是伸手又给他碗里夹了一大块鱼。
“哎呀,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倪球儿扬起充满活力的脸,给了采娘一个大大的微笑,门牙上的青菜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的显眼。
采娘忍不住笑着打他:“还不是小孩子,你除了个子,哪里像是个大人。”
几人笑笑闹闹的,一顿饭吃的很是热闹。
晚上,采娘一个人住在篷船,其他几个男子留在了二叔那里。
天空已经被厚厚的云层盖住了,见不着一点星光,采娘从窗子伸出手,已经要开始起风了,今晚怕是要下大雨。她将窗户关好,又上了两层窗栓,才放下心来。
夜里果然狂风大作,篷船被吹得剧烈摇晃,很快暴雨便泼了下来,雨水撞击在船篷顶上,“噼里啪啦”直响。
采娘翻了个身,又给自己掖了掖被子,不知道傅微明现在在干嘛,也不知他发现她逃跑了没有,他……会派人找她吗?
采娘胡思乱想着,突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难道是傅微明派人找来了?采娘一惊,连忙爬起身,穿好衣服,掀开门帘向外张望。
这一看,她却如坠地狱。
泼天暴雨中,本应一片漆黑的碧鉴河,却火光冲天!
喊杀声、尖叫声、小孩的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