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敢说男主其实更惨，那些人顾着孙尚书的身份，还记得给他留半条命，但男主那边既没有家世，也没有靠山，活生生被扒掉了半条命，那件事一开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不敢明着帮男主，等他借着江南富豪的身份知道男主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看了一眼孙素月，她低着头面无表情，他心里一颤，这个女人当初临死的时候都是面带笑容的，他道：“这个时候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说是在男主房间找到了陈倚的辞别信，本来刚松了一口气，但却有人站出来说这不是陈倚的亲笔，这时候，信里那些说孙尚书的好话就都成了别有用心，他们还查出考试刚过去几天，孙尚书一回府就立马把这两人叫到了家里，询问他们最近都看了什么书，对他们的学业问的异常仔细，还嘱咐了许多话。”
她冷静道：“我爹考试前都在外地出差，他也不可能出考卷。”
“他虽然没出考卷，但他和副考官是好友，副考官本身只是一个地方官员，没什么名气，当年还是你爹举荐的，他们两个很多年前还互相给彼此写过诗，这一闹全被人给扒出来了。”
“副考管怎么说？”
“他一开始始终不承认自己卖题，最后被皇帝下令严审，大刑伺候轮番在他身上来了个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实在没受住，屈打成招了，但他不承认和孙尚书勾结卖题，只说是自己一个人干的，结果没过两天人就死了。”
“这件案子是朝廷里面有人故意的，既然是卖题，那状元、榜眼都有买题嫌疑，而且买题需要钱，他们哪里来的钱？”
“谎言全是漏洞，但高明的谎言会穿着真相的外衣，所以大家才会被骗。这件事最可怕的是，没人提出异议，没人为你爹说话，有的人是不想，有的人是不敢，所以才让事情如此顺利，但皇帝很快想到了这一点，不管是尚书府还是男主的住所，甚至是那位副考官的家里，都没找到大额金钱。案子又陷入了僵局，最后皇帝让你爹官降三级，这件事也算结束了。”
孙素月像一座石像，一动不动，他赶忙道：“不过你也别担心，这件案子前前后后差不多用了将近半年多，你哥哥除夕刚过就离家去了边境，我哥当时也在他身边。你家里一开始虽然乱的不行，甚至还有人说你爹死在了牢里，你妈，不是，你后妈听到后直接病倒了。说到这儿，我就不得不佩服你那个姐姐了，平常看起来跟个透明人一样，结果真到关键时刻一个顶两个，你爹没消息的那几天，你家里手脚不干净的，还有多余的下人，她该打的打，该遣散的遣散，几句话就把规矩立足了。”
说着说着他嗤笑了一声道：“就是你那个后妈有点拎不清，非要维持着体面，不让遣人，她也不想想，府里这么多人吃饭靠什么，还有她是因为谁乱嚼舌根被气病的，到头来胳膊肘往外拐，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你们家虽然还有一些田地，但很多人都走了，你姐姐就自己拿起家伙自给自足，你那个后妈差点又被气活，但没人伺候她了，留下来的一些都是忠心耿耿的，大小姐都亲自下地了，他们也不能干坐着，该下地的下地，该绣花的绣花，总之也算挨过来了，没输了你们孙家的脸面，你爹回来之后也只是俸禄少了，他人养了一段时间就没什么了，差不多用了三年时间又回到尚书的位置了，皇帝用了那么多年都习惯了，更何况你爹那件事也没有铁证。”
孙素月始终没说话，他就继续说：“总而言之，也算有惊无险。我那时候想过接济，但你姐姐不管是谁，一概都拒绝了。后来边境安定了一会儿，你哥哥却没回来，估计是想表忠心，你们爹其实还挺会教育孩子的，一大家子出了事，彼此甚至还不知道对方什么状况，但谁也没让谁操心，劲往一处使。哦对，还有我哥，他后来回来了，估计受了你哥所托，去尚书府看过几回，经常帮忙。”
孙素月终于动了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道：“男主呢？王毓呢？”
他千方百计，但还是到了男主。
杜齐云沉默了很久，只道：“他......，你失踪的第二天，他就来找我了，还诈了我一次。我想着他是男主，说不定能先比我找到你，就把你最后的消息放了出去，之后据说男主每天都会出现在你跳下去的那条江岸边。”
孙素月转头沉默地注视他良久，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即使没有证据，孙木温都被贬了三级，他呢？那个颠沛流离考了两年终于如愿金榜题名的人，那个笃定说自己要为君进言、为民请命的人，他......这五年过的还好吗？
他转过头，有些不忍心，道：“被贬永州，革除探花身份，子孙后代永不得参加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