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帮我获得老疯子的信任就好了。”
他低头踱步,马尾全甩到了右边,漏出半张俊美的脸,又缓缓道:“今夜我没去钦安宫闹,已经算是退一步了,他也应有所感觉,明日便会来问你是如何管住我的。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做了。”
“殿下是否想得太简单了。”
柳如蓁觉着可笑至极,能坐上龙椅,君临天下之人,心中城府深如无底洞。要获得君主的信任,如登万丈高楼一样艰难。
她半眯着眼看向宋宸,说:“要获得一人的信任,尤其是君主。要么你出类拔萃,要么你和他感情深厚。如今你两样都不沾,莫非,你是想让我助你打亲情牌?”
宋宸停住脚步,没有否认:“嗯。”他面上有些不情愿,支吾道:“没闹掰前老疯子还是待我极好的,现在要重新得到他的信任,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柳如蓁心中也是对他们父子之事极其怀奇的,但现下还不是问的时机。
“好。此事我会细细谋划的。”柳如蓁歪着头,嘴角挂着浅笑,同以往宋宸一贯惺惺作态的笑意有八九分相像:“我的好处呢?”
见她学着自己,宋宸面色瞬间僵住,嘴角抽了好久,才道:“事成后自然什么都可以应你。”
“帮我查导致我们柳家入狱背后的真相。”
宋宸点头:“嗯。”
“我要当兰台令史。”
“你说什么?”宋宸呵一声笑道:“没想到你野心这么大?”
柳如蓁听后,瞥了他一眼,昂首仰目道:“本来就是柳家的位置。”
“也本该是我的位置……”
她没有再说下去,方才突显的那几分傲气也渐渐弱下来,听起来也是浮浮的。
宋宸也察觉到了她神情的转变,想了想,又觉着还是不问了,于是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递到她面前:“令兄遣人送来的,第二封,没拆过。”
得知又是爹爹和阿兄寄来的家书时,柳如蓁急忙伸手去接,却不料宋宸一把将手抽回,面色淡漠,言语中没有分毫情绪:“这份信、将你嫂嫂调任到雪梅轩,都是我送你的见面礼,收了,就得做到互相信任。”
柳如蓁不假思索的将信抢过:“好。”
又是一封家书,不知爹爹和阿兄这次给她捎了什么话。
“既然如此,能帮我捎封信到房陵吗?放心,我不会过问殿下背后之人的。”
说着,柳如蓁一面将书信塞入袖口,一面等待宋宸的回应。
宋宸倒是没迟疑:“好。”又沉声道:“明日老疯子会找你问话的,想好怎么说才能让他心中有我。要捎的信届时你交给朱嬷嬷便好了。”
与宋宸作别,回到钦安宫时,那场不知为何而办,不知谁在欣喜的荒诞宴席,也随着残月西移暂且告一段落。
黑夜耗尽其寿命,清晓无意取而代之。
晨起时,天边是晴的,只是没有一丝阳光普照人间,显得有些沉沉,同柳如蓁此刻心情一般。
古史几乎都抄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今日也没去藏文阁。在院子里清扫,她有些焦急,握着扫帚的手攥着紧紧的。她在等待,等着皇帝问话。
“姑娘?柳姑娘?”
熟悉的尖细鸭公嗓音从耳边突然响起,惊的她立刻转头:“李公公!”
李全眯笑道:“想什么呢?圣上让你过去呢,说是要赏你。”
柳如蓁跟随着李全来到正殿。
此时皇帝才下早朝不久,还在更衣,便让柳如蓁在此等候。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紧凑有序的脚步声传来。她连忙低下头,等候圣驾。
皇帝换下朝服,披了件杏黄绫的云纹圆领,走向龙椅在李全的伺候下落座。他今日似乎心情大好,语气也比平日里柔了许多:“不错,能压住宋宸那小子。可否告知朕你是如何做到的?”
柳如蓁低着眼,恭敬道:“奴婢不敢受圣上的夸赞。”
皇帝闻言,皱眉道:“此言何意?”
“因为奴婢根本没做什么。”柳如蓁又道:“昨夜,九殿下心中似有郁结,奴婢入了雪梅轩后,见不着人。梅园子大,寻了半日,才发现九殿下孤身一人坐在一株枯梅前,望着弯月沉思,也不言语一声……”
话音落了良久,殿内仍是无人应答。
还是李全率先开了口,破了这僵局:“看来也是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