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栏玉彻、碧瓦朱檐,富丽堂皇、临江而建。楼内珍藏大量诗词字画,上有当代书法大家卢老珍宝,下有籍籍无名后学墨迹;台上有名伶摇曳身姿,亦有宫廷乐师抚弄琴弦。此楼乃金陵城内最大的酒楼,交往非富即贵。
不过烟雨楼内最吸引人的还数那说书人,号称“袁半仙”,此人说尽三国宫闱秘辛、名将朝臣。江湖人盛传他背后是皇族,想想也是,若非如此,那袁半仙早就被杀人灭口了,哪还能在烟雨楼说上十来年。
此刻那袁半仙正抑扬顿挫地说着逆贼严氏的故事。
袁半仙言道:“那逆贼原是我朝右相,姓严名忠恕,曾任太子太傅,教导太子殿下为君之道。其独子聪慧过人,乃太子伴读……”
烟雨楼二楼雅间,有一人以玉冠束发,身着惨绿罗衣,手持檀香扇,吃酒品饯,正听得津津有味。
“有道是滚滚当朝,奴颜卑膝之徒,这逆贼在朝中一手遮天,后又通敌叛国,有意挑起两国纷争。所幸当今圣上明察秋毫之末。”袁半仙摸摸胡子,画风一转,“不过各位看官不知,那逆贼之子并没有一同被诛杀,而是没罪为奴,发落在了玄武军营。”
台下唏嘘声一片。独见一男子着白色长衫,背对说书人,看着窗外那未掀波澜的江水,安静地喝着酒。
他太安静了,在这喧嚣的酒楼里,格格不入。
惨绿罗衣公子着实好奇,那男子一身素静、书生打扮,怎会到这酒楼来;既到这来,又为何不听那说书人的故事。于是他丢下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就往那男子对面一坐,待落座抬头,方才看清那男子长相。
青丝如墨,长眉若柳,琼鼻朱唇,目光冰冷如雪,仔细看还能看到眼底淡淡的悲伤。惨绿罗衣公子不由得一怔,眼前此人正是他不远万里所寻之人。
邵时婉没有想到,她竟以此方式、此情此景再次见到了他。
邵时婉先发制人:“在下顾鸿,见公子面善,不知能是否有幸相识一二?”
“长泽。”一如前世那般冷淡。
“公子贵姓?”
严长泽瞟了她一眼,拒绝回答:“不过萍水相逢,不足公子记挂。”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此时平静地说出自己姓氏,他受不了别人那异样的目光。
邵时婉看他低眉敛目的模样,不禁想起前世他也是这般神态,跪于她脚下,唤她长公主殿下。
哪怕重来一世,她依旧看不懂他。
她初见他时,只觉得他有文采又善战,不过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后来她发现他并不像世人所评论的那般嗜杀成性,也不像世人所见那般目中无人、孤高自傲,至少在跟她相处的五年里,她对此评价,不敢苟同。
唯有骂其残忍这一点,她承认世人眼光毒辣——他对他人残忍,对自己更加残忍。
她想靠近他,了解他,瓦解他!
“萍水相逢亦是有缘,看公子此身打扮,大抵是个书生吧?”邵时婉上下打量他,发觉自打见到他时,他就酒不离手,“不过在下观公子面相,不像是个买醉之人,只是不知究竟是什么玉露琼浆让公子如此惦记?在下斗胆,也想解解馋。”
严长泽没有回她,只是将手中的酒壶移向她。
邵时婉为自己斟了一杯,只喝了一口,就暗骂道:上好的竹叶青,就这么被糟蹋了。
“公子是读书人,方才那袁半仙所讲之事,公子有何高见?”她原只是好奇他会怎么看待这种通敌叛国之人。
“难道是说书那人没讲清楚?”严长泽没好脾气的反问。
难得!那五年以来,除了他被俘那次,她从未见过他不耐烦的样子。邵时婉心想。
不过她总是好奇这种事:“公子莫怪,在下并非金陵人,此番来在皇城不过是穷乡僻养之人想一睹圣都繁盛,故而不知这严相之事。敢问公子,这严相是如何通敌叛国的?”
“不知。”严长泽放缓语气,吐出两个字。
她刚想继续询问,只听见“咻”的一声,一把剑笔直地立在袁半仙桌前,吓得那半仙“啪”地一下站了起来,连连后退;酒楼里的宾客也面露惧色。
刀光剑影,想必是一场恶战。
酒楼里闯进了一群军士,看衣着打扮,只觉得好生眼熟——严长泽被俘时,也是这身打扮。
来者正是玄武军,传言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玄武军。不过这玄武军不好好操练,跑到这里做什么?
只见一军士腾空一跃,跳到袁半仙前,将立着的剑拔起,而后一脚踹翻了袁半仙的桌子,将人摁在地上,朝着脸就是几拳的猛打。
“行了。”一声宏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戏谑,看向酒楼众人,道:“小将本无意与诸位争执,只是听闻有人说我玄武军中藏有乱臣贼子,坏我玄武军名声!”
这话怎么听得如此怪,这人倒像是故意找茬的。邵时婉如是想。
只见那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