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内还在床上躺着的钟毓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自打方才醒过来,她的眼前便是不是闪过梦里那位身穿大红嫁衣消失在白光之中的女子,想起梦里的人转身时,回望自己的那一眼。
钟毓的心里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刺痛。
她原不知,一个人的眼神里竟可以同时呈现出如此多浓烈的情绪——
悲伤、不舍、眷恋......
甚至还有一丝的解脱。
钟毓满心满眼都是方才梦里的那个女人,和她那张与自己十分想象的脸。
所以等到岑鸢刚一离开,她便不顾浑身的酸痛,一骨碌从床上翻身爬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钟毓睁大眼睛环顾着四周。
直到目光停在窗前的那一角,她顾不上穿鞋披衣,只着一身里衣便赤着脚跌跌撞撞奔向那处。
因为跑得太急,钟毓险些桌边的木凳腿绊倒。
她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扑倒在了梳妆台上。
身旁的窗里泄进来的月光落在钟毓的身上,将她半张脸照得惨白。
钟毓下意识抬头看向那面铜镜,却在对上镜中人视线的一瞬间,她眸光皱缩,浑身猛地一颤——
只见那映在镜子里的人,长得竟然和她本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此时的钟毓面色惊慌,镜中的那人面色也惊慌。
她好似被吓到般身子有些站不稳地往旁边一斜,镜中的那人也如她一般往旁边一斜。
钟毓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没有反应。
自她从婚宴上醒过来后,钟毓便一直无暇顾及这具躯体究竟长了一副什么模样。
先是被那位倒三角眼的杨公公半刻也不停地催着上马车,然后又在马车上浑浑噩噩度过了三日,后来就是因为自己发热,一行人便就此停在了连山。
而昨夜本该梳洗一番,可奈何突生变故,被一个刺客扰了平静。
而后便辗转到了今日此时......
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钟毓知道自己穿进了一本小说里,而书中的人物皆是作者所描绘的样子。
想到这里的一切都是旁人捏造的,钟毓也生不出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想法来。
昏黄的房间内,只有钟毓一个人站在梳妆台前,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即便此刻铜镜里的女子,身形消瘦得甚至有些脱了相。
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张脸与自己原本的脸完全一样,就连右眼眼尾的痣……
直到此刻,钟毓才终于承认。
在她先前所看的《权谋天下》小说里,这位根本就没活过一章的炮灰女配,与自己长着同一张脸。
从方才在镜子里看到这张脸后,钟毓便想起梦里那位身穿大红嫁衣的女人朝自己拜别。
毫无来由地,她的心里忽然升出一个猜测来。
而这个猜测,在看到右眼眼尾那颗分毫不差的痣后,顿时变得确定起来。
她想,也许她真的回不去了。
……
岑鸢一进门,便看到了站在梳妆台前的人。
她左边的肩头落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右边身子却完全隐在黑暗之中。
那道十分削瘦的背影好似被人从中间劈成了两半,一半笼上朦胧的光晕,另一半则化为虚无。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眼前这个女人马上就要破碎消失掉一样。
岑鸢脚步一顿,很快便转身将门关上。
“好端端的怎又下地了?”
他端着煎好的药径直走至桌边,伸手将还冒着热气的药从木托盘里拿出来放在桌上,温声说道:“许是今日你受了惊,没好彻底的风寒又发作了。”
“不过大夫来说无甚大碍,好好将养几日便可。”
可就在他准备伸手去取盘里另一碟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瞥见的画面却让他动作一顿,那只手立时僵在了半空中。
从他进屋便一直站在梳妆台前的钟毓,好似一个没有呼吸的木偶。
即便此刻自己进了屋,她还如先前那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岑鸢的视线扫过背对着自己站着的钟毓,在触及到她赤着的脚时候忽然一顿。
随即微微眯了眯眼睛。
只见那双莹白的脚好像感受不到冷似的贴在地面上,顺着脚踝向上看去,身上穿着的还是睡觉时那身分外单薄的里衣。
“何事如此急忙,连鞋都不穿便下床?”
岑鸢再开口时的声音有些硬,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立刻转身走至床边。
伸手将搭在床尾的外衣扯了挂在臂上,而后又弯腰将床边的一双绣鞋拎了起来,随即大步朝梳妆台前站着的人走去。
直到他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