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鸢闻言,后背猛地一僵。
因为身后人说话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甚至在不久之前,丞相当朝参奏自己结党营私的那日,他还听过身后之人不掩幸灾乐祸地朝他落井下石。
“祁临风,”岑鸢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双凌厉至极的眼睛,原本就有些沉的眉峰在看到身后人面目之后被压得更低。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前人半晌,再开口时语气十分确定,“是你将我夫人带走的。”
祁临风背着手站在客栈门口,听到岑鸢的话后忽然懒散一笑,那道横在右眉上的疤也顺势微微向上扬了扬。
“不愧是我们大梁的太傅大人,”他脚下未动,背着手的上半身却稍稍前倾凑近岑鸢,“还以为要等你好久呢。”
早在祁临风悄无声息站在岑鸢身后说话的时候,岑二闻声的瞬间手便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直到他听出了说话人的身份,岑二便眼神示意店小二可以离开了。
也正是因为此刻的客栈门口只有他们三人,所以岑鸢的声音里丝毫不掩戾气:“难道是因为近日羽林军中甚少军务,所以才会让堂堂羽林大将军撇下京中一切,千里迢迢赶来连山。”
他盯着眼前一直勾着笑的祁临风,一字一句慢慢咬出声,“那岑某人敢问将军有何要事,要如此大费周章避开我,与我夫人商谈?”
“不不不,”祁临风仿佛丝毫没有看到岑鸢眼神里的情绪,他伸出一只手随意摆了摆,“我只是奉命将夫人带到身边保护,并无什么要事相谈。”
岑鸢闻言微微一怔,而后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呵”地笑出了声。
“保护?”岑鸢声音顿了顿,“祁将军可要将话好好说明白,你究竟是来保护我夫人的?”
他眼睛微微眯起,“还是来威胁我的?”
直到此刻,祁临风这才终于收了面上的笑。
“我有些话想对岑大人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岑鸢说道,“究竟是保护还是威胁......”
“还请大人听过之后再做决断。”
从一开始听出了祁临风的声音,岑鸢就知道必然是有什么要紧事,才会让这位禁军统领离开京城来到这里。
如果这件事与自己有关,按照以往祁临风的做事行径,那他必定会直接找上自己,而不是像今日这般半分都不掩饰地将钟毓带走。
岑鸢十分确定,祁临风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情。
所以他今日如此大费周章......
想到这里,他眸光微微闪了闪。
那就只能是因为这件让祁临风亲自赶来连山的要紧事,与钟毓有关。
岑鸢收回思绪,转而看向此刻正盯着自己的祁临风,眼底翻涌着看不透的神色。
“所以……”他缓缓开口,“祁将军想在何处说?”
同一时刻,客栈三楼某厢房内。
“大翟哈哈哈哈......”钟毓斜靠在床上笑得四仰八叉,“这五子棋都是刚学的,可是你怎么次次都输给小虎啊哈哈哈哈......”
“翟大哥......”小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床,他伸手指着特意搬来板凳坐在床边的翟方野,歪在钟毓怀里同样笑得乐不可支,“翟大哥你好笨啊哈哈哈......”
被笑得满脸郁色的翟方野伸手挠了挠头,用他那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直直瞅着床上平摊开的几张纸。
看着每张纸上都横七竖八连成一长串的小黑坨,还有被孤立在小黑坨之间孤零零的几个小红坨。
翟方野越瞅那几点零星的红越觉得刺眼,他嘴里忍不住嘟嘟囔囔道:“我一个大老粗当然不会这种从没见过的五什么棋了!”
看到床上的一大一小在听到自己话后笑得直打滚,翟方野终于恼羞成怒。
他瞪着床上那个将光溜溜的脑袋蹭在小夫人肩上的小崽子,粗声恶气道:“别以为你可以仗着小夫人宠你就如此的无法无天。”
“等明日早上练功的时候……”翟方野冷笑了两声,“我一定让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本事。”
小虎闻言浑身一哆嗦,原本笑嘻嘻的脸瞬间换上一副哭丧着的表情。
他好似十分难过地将头猛地扎进钟毓怀里,瓮声瓮气地告状:“小夫人!你看他!”
“五子棋玩不过我就用练功欺负我!”
钟毓被小虎委屈兮兮的声音惹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伸手摸了摸怀里光溜溜的脑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此刻正满脸得意的翟方野。
“虽然大翟五子棋玩不过你,但他可以教你练功呀!”钟毓笑眯眯地当着和事佬,“方才也不知是谁义正言辞地说要保护我。”
“现在又不想好好跟着大翟练功,”钟毓声音忽然一低,“练不好功,以后不就不能保护我了嘛!”
话音落下,小虎猛地将头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