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战事虽少,可若有个意外,叫人如何承受的住。得知亲儿战死沙场的噩耗已过了十多年了,她至今想起还是心痛难忍。
她私心不想长月和齐家老大有什么来往,想着若是长久不见也就会慢慢淡忘了,可这齐司暮每每回信阳便会来邀长月。
其实齐家若与长月联姻,无论是上官支持还是银钱流通都会是好事一桩,她这苦命的孙女背后也好有个依靠,不会叫别人轻易欺负了去,可这许多年过去了,长月已经二十岁,婚事不可再拖,可齐司暮却从来没有下聘,终究是人心莫测。
赵长月放下狼毫,笙儿扶她起身。
她身段轻盈,徐徐走到徐子熠身边,收了帖子。
“去回帖吧,我这便去换衣服。”
徐子熠拍手道:“好嘞!”
“你等等,”叶老太太叫住徐子熠,看着赵长月,“你一在室女总与外男见面,叫人见了必然风言风语,他是男子,流言蜚语没什么所谓,可你是个女儿,清白不能不要。”
“祖母,品香楼本就是酒楼,男客女客皆去得,我与他见的光明正大,旁人只会觉得我们在谈生意罢了,再说我这些年抛头露面的,风言风语听的还少吗?祖母,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相信我,我自有分寸。”想见到喜欢的人,早就在赵长月心里占了理智上风。
笙儿陪赵长月回内室换衣服。徐子熠笑着起身告退。
叶老太太看着身边的老仆哼了一声,“我看我真是把她给宠坏了!”
莫姑笑道:“谁叫您就女郎这么一个心肝儿呢。”
“你这老妪,就会笑我!”
两个老太太主仆一辈子,早就如同亲人一般。
只是叶老太太见宝贝孙女为了那男人那鬼迷心窍的样子仍旧担心,叹了口气道:“还是让你孙女看着点儿她,别让人哄骗了去。”
“是。”
莫姑的孙女便是笙儿,赵长月看人一向缜密谨慎,外人她是不会长久的带在身边的,只有笙儿是赵家老仆家生子,又同她从小长大,为人谨慎少语,因此她近身的事才都由笙儿打点。
内室中的衣裙分了两大柜子,一个柜子是赵长月日常穿着的衣裙,另一个柜子是出席重要场合的衣裙,更为端美华贵。笙儿自然打开第二个柜子,“女郎要穿哪套?”
赵长月伸手抚着那一柜子的绫罗绸缎——齐司暮这次出征半年才回,沙场之上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穿一些亮色或许会舒服些。
“这套吧。”赵长月指了一套云粉交领广袖双面绣小团花轻纱裳。
发饰、戒指、妆容,一应颜色随衣衫而配。
*
品香阁仿照王都中楼阁所建。
阁中装饰极为雅致,每月皆有菜品上新,信阳城中文人雅士会常在此地办些诗会,平日也有不少闺阁女郎在此会友。
街面上人来人往,一辆马车慢慢行至品香阁门前,立刻便有堂侍出来相迎。笙儿下了马车,向堂侍说明原由。
堂侍立刻更加恭敬起来,“是是是,大公子正在二楼雅间相侯,小的这就引女郎过去。”
一路引进二楼,推开一扇雅间的门做请。屋中摆着不少冰盆做驱热之用,鲜花盛开,暗香宜人。
又有悠扬琴声,如泉水清涌——却在赵长月进门的刹那,戛然而止。
赵长月一眼便瞧见了,雅间中另有两女居坐矮案。
几人起身行了常礼,笙儿扶赵长月在矮案前坐下。
一男子身着缂丝藤纹裲裆,平巾帻束冠,身量高大却不粗犷,面如削刻,俊美非凡,一双黑眸已经极尽温柔却仍显锋锐,他道:“你来了,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大公子这一走就是半年,定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眼见着瘦了许多。”
赵长月说着撇了一眼另外两位眼熟的女子,她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她一在室女关心外男的身体本不合适,只有亲密之人才能如此关切,她这话便把她和齐司暮的关系拉的太近,有些暧昧了。
看着那两个脸色微变的女子,赵长月细长的眼尾凑出了一个常见于人前的弧度。
“两位堂妹怎会在此?也是受了齐大公子的请吗?”
那其中一位是她三房叔叔家的堂妹,赵长禾,另外一位则是赵长禾舅舅家的女儿,云柔。赵长禾生的娇美动人,韵味更盛赵长月,一舞后名满整个信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房一向以她为傲,听说明年便要入京参选中宫佳人。云柔容貌没有多么出色,却也不差,温温柔柔的坐在矮案前,偶尔抬起眼眸朝齐司暮撇上一眼,目光流转,楚楚动人。
“不是......是......”赵长禾脸色涨红,抿了抿唇。
“月女郎不知,刚刚两位女郎被几个不要命的登徒子缠上,恰好遇上长兄和我,便把那几个登徒子教训了一番,此事出在品香阁,为表歉意便请两位女郎在此品菜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