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冷,月色朦胧。
齐府的小厮们抬着大鼓,朱色花鼓身宽三尺,鼓面由牛皮所制作,绘着精美复杂的花鸟纹饰。
他们将鼓放在花园的空地上,又有使女将十几盏宫灯摆放在花鼓周围,场面美奂绝伦。
齐如僖把齐司暮硬拉了过来。
“你到底要干嘛?一会儿父亲要回来了,我还有事要回禀他。”
齐司暮一向不喜小妹骄纵,可偏她从小最爱缠着他,平日里总是有意冷着她,但毕竟是唯一的妹妹,有时候缠的紧了,他也不好拒绝伤了她的心。
齐如僖道:“哎呀,我这儿有更重要的事,快过来嘛。”
鼓上正站着一个女子。
身着红色胡装,赤着白嫩的脚站在鼓上。
见到他来,微微行礼。
齐司暮正睛一看,道:“原来你与长禾女郎在此排舞啊,跳鼓舞?”
赵长禾先是微微惊讶,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微微泛起水光,道:“大公子此前就在京城见过了吗?信阳狭远,不久前才流传此舞......”
齐司暮道:“当然,在我参军之后,是我的将......我的同袍,他母亲是胡人舞姬,喜好各种舞,他从小耳濡目染,有一次醉了,便卸了军中的大鼓,跳了鼓上舞。”
见齐司暮眼中无惊亦无喜,她心下惶然,想到自己此举在他眼中可是在班门弄斧,忽然自卑起来。自半月前一见后,为了日后作舞,她便一直在练习。
终于有了今日,想着既然齐司暮对她的容貌无意,那她就用她最引以为傲的舞艺来吸引他。
但没想到他早就见过鼓舞了。所以她不光白做准备了,恐怕在齐司暮心中也逃不过一个小家子气的印象。
但她不知道,她这样的细腻的心思,齐司暮是真看不出来的。
赵长禾已经无心再说,敷衍道:“听闻京中男子风流倜傥,原来果真如此。”
齐如僖道:“一个男的跳的舞有什么好看的,长禾的舞艺天下第一!等你看完长禾的舞,一定惊为天人。”
齐司暮道:“既然是展示舞艺,长禾女郎可愿挑战难度更高的舞?”
“当然,无论是[代面]或是......”
“都不是,”齐司暮道:
“此舞名为[半死梧]。”
赵长禾见齐司暮伸出手来。
他换了一身广袖长袍,苍青色的锦缎料子在月色下泛着流光,颇有一些富家公子的风流,掩盖了武将的杀伐戾气。
她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齐司暮竟然对舞感兴趣。
被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如羊脂般柔细的皮肤立刻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双手指根部的厚茧。
利落的收手托举,如捧起一只轻燕。
舞姿灵动,纱衣似夜空中的柔美流动的云雾——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齐如僖以及花园中的小厮女使们皆如痴如醉的望着月光共舞的两个人。
一舞毕,齐司暮和赵长禾互相行礼。
齐如僖拍手道:“长兄,我都不知道你还能吟词起舞。你们两个,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别胡说。长禾女郎果真舞艺不凡,若前往京城与大家学习,必然会更加精进。”齐司暮说这话时面色如常,除了面上和脖颈上出了些许细汗和起舞之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赵长禾却气息微滞,心如擂鼓,她不知自己是因为跳舞后的原因,还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她只想看着齐司暮,绝美的双眸中只映他一人。
她现在应该立刻招使女带她走,可是她却只想在今夜的月下,靠他再近一些。
*
晚上街面上还有一些小商贩在摆摊。
几人出了酒楼,赵家的马车等在外面。赵长月看了一眼,跟笙儿道:“明月夏风皆喜,走走吧,顺路再去看看几家铺子。”
“好。”笙儿便转身告诉车夫先走。
徐子熠正打算沿路送她们两个,一转头却恰巧见黄家家主黄士山和齐家家主齐嵘也从酒楼中走出来,互相作揖行礼,两张老脸凑出不少褶子,说话间十分热络。
齐愿初也笑着跟在后面,一抬眼便瞥见了他们几人。
黄士山喝的醉醺醺,但看见赵长月之后立马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打招呼。就像老狼见到了肉,一双老眼看似浑浊,可眼底却写着精明算计,“哎呦,赵女君!怎么在这见着你了?”女使搀扶着黄士山,不知怎么的他脚下忽然踉跄了一下,黄士山立刻一个大巴掌甩在女使脸上,道:“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