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十几米后,下水道内变得更加昏暗。
狗五爷捏着个手电筒,抱着他的西藏獚在前面引路,我和黑瞎子跟在后面。这一路,我们穿过了数道极为隐秘的暗门,还看到各种方向的岔道。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但按照体感,至少已经到了地下三十米,然后,我们停在了一扇石门前。我才发现这地下居然是一座墓,而且看这墓门的规格等级,应该至少是皇陵级别。
我很惊讶,这位狗五爷的能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一些,他竟能在杭州这样繁华的城市,悄无声息地搞出一条直通皇陵的地道。
狗五爷上前,摸索了几下墓门,很快,机关门打开,厚重的石门向上升起,我和黑瞎子对视一眼,跟在狗五爷身后进了石门。
皇陵的构造就不再赘述,只是相比我印象中的皇陵,这座陵的风格要更为简洁一些,而且莫名的,我在其中发现了有人生活的痕迹。
奇怪,难道狗五爷偷偷地把这里改造成什么秘密基地了?
一边走,我一边四下打量,却并没有发现违和的地方,直到进入主墓室后,我在一旁的耳室里看到了一副奇怪的棺椁——整副棺材是铁质的,不留一丝缝隙,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明显的浇筑痕迹,好像是后来特地用铁水封棺,以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一般。
见我视线落在那副棺椁上,狗五爷的脚步顿了一下,解释道,“……这就是那副棺材。小九当时走投无路来找我,我就想办法把这副棺材藏进了这座南宋皇陵。”
他轻轻叹了口气,“葬在这里,好歹没有辱没了他。”
我知道,他口中的小九正是道上曾经很有名的解九爷。白天他曾简单讲过后来九爷的布局,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对不能让这副棺材留在张家古楼。
但,这是个烫手山芋,无论放在哪里,一旦被人发现,就是死罪。所以狗五爷动用自己的力量,将它藏进了这里——这样一来,除非上头下令发掘帝陵,否则,这座早就被保护起来的陵墓将是最安全的地方。
果然,十年过去,这里依旧安全。
然而我关心的却并非是棺材里人的身份。我仔细看了一下棺材,问他,“里面的人,是不是吃过尸蟞丸?”
狗五爷一愣,“您——”
我轻抽了下鼻子,“只是隐约间闻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不浓烈,而且有一点奇怪,与印象有些许偏差。
我想了想,这股味道,与其说是棺材中的人散发出来的,倒不如说是棺材本身被“腌”透了后,逸散出来的夹杂着一丝铁腥味的香气。
狗五爷点头,沉声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是警卫员把东西偷偷放在了他的饭食里。后来警卫员被抓住,可终究,尸蟞丸还是被吃了下去,且因为那时候他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所以,很快就出现了尸化症状……”
也因此,他们不得不在时机还不够成熟的时候,冒险带着棺材进入张家古楼。幸而解九爷早早做好布局,安排人掉包了队伍成员,顺势混进了张家古楼,把棺材带了出来。
“你是带我们来——”我眉头皱了皱,问他,“来见解九爷的吧?他也在皇陵里?”
狗五爷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是。小九他,已经在这里面待了十年了。”
……
见到传闻中的解九爷时,我其实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毕竟,眼前这个盘腿坐在棺床上,形销骨立,暮气沉沉,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狗五爷口中那个运筹帷幄的小九。
我们到时,他正以手支颐,目光透过眼镜片定定地看着面前矮桌上的棋局,右手拈着一枚黑子,久久不能落下。
我走近,看了一眼局势,现在白子占优,黑子被逼地龟缩一隅,似乎毫无还手之力。但——
解九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黑子“啪”一下,落在了棋盘上。到此刻,他才微微放松,注意到了我们三个。
狗五爷在他对面坐下,满脸忧愁,“小九啊,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自己难为自己了,下棋这种耗费心神的事,能不做就别做。有这时间,不如躺下好好休息休息。”
解九爷轻轻咳了咳,笑道,“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而且我不下棋,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事情可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枯槁的手,“再说了……如果不经常动动脑子,只怕迟早有一天,我会……咳咳、咳咳咳……”
狗五爷赶紧站起来给他拍背,我这才注意到,在解九爷空荡荡的衣襟下面,一动,竟然有铁链的声响传出来。
黑瞎子轻轻发出一声“豁——”,我在他旁边,清楚地听到他咕哝了句:“这九爷对自己够狠啊。”
解九爷眯起眼睛,抬头看向我和黑瞎子,嘴角还带着似笑非笑,正打算开口,却一下把目光定在了我身上。
许久,他才似有些不敢相信,“——你是……张伏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