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人。
老人摸着胡子,点了点头,隔着笼子,从缝隙里仔仔细细地将我、或者说所谓的王蛇看了一遍,然后起身接过袖珍樊笼,没管那男子,径直往房间后面走去。
他在博古架上按照规律移动了几个花瓶,然后便走进了缓缓打开的暗道。
不知走了多久,他才停下来。我惊讶地发现,在黑暗中,我的视野变得尤为奇特。
仿佛有无数光点慢慢汇聚,如同萤火,又如同璀璨星河。万事万物都像是由光点组成,结构、特性一览无遗,又瑰丽至极。
我看到,这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梁上柱间挂着暗色的幔纱,看上去像是女子深闺。
然而正中摆放的并非什么玉枕纱橱拔步床,而是一口大黑棺材,黑漆漆地隐匿在黑暗中。
老人家把蛇放下,一盏盏地点亮了旁边架子上的油灯。房间开始热起来,橘色的光辉将黑暗照亮。
他走到黑棺旁,启动了机关,黑色的棺材如莲花般缓缓绽开,棺底升起,露出躺在里面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繁复又华丽的衣衫,肤色惨白,发如乌木。然而在我的视线中,她的脸上如同蒙着一层雾气,无法看清长相。
但老人却仿佛并不受影响,用一种奇异的带着狂热的眼神看着女人,然后虔诚地跪下,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
那是一种奇怪的语言,我听懂了。
他说的是,“愿天不亡我张家。”
我愣了一下,张家?是我想的那个张家吗?
随着老人的额头触地,女人睁开了眼睛,我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笼子就被女人抓在了手里。
下一瞬,我、或者说小蛇就被细长的手指自笼子中扯了出来,捏着丢进了一张涂着口脂的嘴中。
我:……救命!
就当我以为,这个以蛇为主角的幻境即将到此结束,我能清醒过来的时候,事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的视野变了。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抓着的、已经被扯烂的笼子,以及下面跪着的老人,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我:……哕。
不论是被人活吃的小蛇,还是生吞活蛇的猛人,这两个主角我都不想当……好想吐。
不过幻境里我什么都不能控制,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这双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我看到女人随意地将笼子丢在地上,然后对着老人,用干涸的、仿佛几十年未曾喝过水的嘶哑声音道,“扶灵……回乡。”
什么?
我一愣,fu灵?是伏灵还是扶灵?
以前听说过,在丧葬习俗中,由亡者的亲近之人抬棺前进,护送棺木回乡,即为扶灵,意为护送亡者最后一程。
她说的如果是这个词,那么,是有人死去了吗?张家人?
未等我想个明白,女人就累了一般,闭上眼睛,重新躺了回去。不多久,我就听到机关响动的声音——
黑色的棺木恢复了原样。
这人起来,被人跪了一下,吃了条蛇,说了句话,就又睡了。
我一时有些无言,只能跟着她一起,安静地躺在黑漆漆的棺材中。
很快,我听到外面有人进来,脚步十分轻盈且迅速。我能感觉他们绕着黑棺不知做了什么,然后抬起棺材,步伐稳健地走向未知之地。
一路安静无声,静谧至极,只能听到灯芯哔啵炸开,熏蒸起袅袅青烟的轻微声音。
我听到有人轻轻晃了晃铃,清晰的思维突然远去。伴着清脆的铃声,有人高呼一声,“扶灵!”
再然后,猛烈的风声传来。
幡动。
……
等棺材盖再次打开的时候,女人已经被抬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有人点起了灯,将女人从黑色的棺中取出,带着她穿过迷宫一般的通道,然后将她放入了深藏在这里的、另外一口未曾阖盖的棺木中。
这口棺材极为特殊,在黑暗中竟好似散发着莹莹光辉。
他们割破了女人的手腕,殷红的血流了出来,落到一旁的碗里。碗中除了女人的血,还有鲜红的、刚刚被榨取出来的花汁。
这种花汁能够让女人特殊的血液延长保存时间,以便他们将血带到另外一个地方。
而且两者在这个地方会发生一些特别的反应,成为一种“药”。
女人手腕的伤口已经肉眼可见地愈合起来,他们却恍若未见。他们知道,只有在这里,在这个特殊的地方,他们才能取到女人的血液。
而他们被允许做的,也仅仅只是取血而已。
做完这一切,这群人便合上了棺盖,一句话也未曾说,带着已经完全混合起来的红色液体,安静地撤出了这片不被人允许进入的“禁地”。
他们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