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抿了口茶,“王氏可有再说什么?”
“不曾说什么,哭了一场身体便支撑不住了,想来昨日在尚药局也是强撑着为孙女挣前程呢!”
王老夫人还能再说什么呢,除了王婉的郡主之位,还有来年陛下亲自为她选婿,王桢的丧仪亦是比照着亲王世子的形制所办,太后虽不曾说什么,仍在刘姑姑出发去往庆国公府之前叹了句“恩赏太过,招人非议。”
太后揉了揉眼角,紧锁眉头,“她还是在意她母亲的死,竟查到柳氏那里去了。”
刘姑姑瞧了眼还跪在地下的宫人,走到太后身后为其按压穴位,柔声道:“娘娘就饶过她俩吧,她们年纪还小,被小方将军一唬,哪晓得什么柳啊方啊的。”
“也别跪在这儿了,外头候着去吧。”那两名宫人如获大赦,囫囵抹掉眼泪就快步跑出长秋殿,太后随口问道:“宿晚舟会同她说么?”
“太傅在娘娘面前起过誓,绝口不与三小姐提起长公主殿下之事的,奴婢想太傅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三小姐见身边的姊妹都有父母在堂,免不得会想起长公主殿下,故而才想多从旁人口中多知道些殿下的故事。”
太后按住刘姑姑的手,回头看向她,叹道:“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当年之事的,若不是她被纳入后宫……哎,观应午膳那会儿说要给令淑抄写经文,总归这几日是不会外出走动了,给宝云殿那儿递个话,叫咱们这位大柳妃管好自己的嘴。”
“是,奴婢伺候您歇下了,就去宝云殿一趟。”
接连几日观应都窝在养性斋中没有出来,又连着下了几场雨,观应索性一门心思放在抄写经文上,不觉已到了八月十三这日。
了一大师已在法华殿中为萧令淑诵经超度数日,观应同太后说起要将抄录好的经文送去法华殿时,太后只道早些回来用晚膳,便放她去了。
“小姐其实可以将经文交予奴婢,奴婢替您走一趟便是。”因绿蒲不认得宫中的路,这次只能是带着秋兰江离二人引路。
观应连经文都是自己手捧着,不叫旁人经手,“她是我的母亲,未能在膝前尽孝已是遗憾,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还要假手于人么?”秋兰讪讪收回了双手。
眼见着就快走到法华殿了,檀香气味愈加浓烈,八色命过幡列在法华殿两侧,磬钹声拖着群僧的诵经声接连不断,观应踏入法华殿时才发觉原来并非黄绢封窗,而是佛像前摆满长明灯,好似金光落霞。
待经文诵毕,观应将抄录好的阿弥陀经与地藏菩萨本愿经递给了一大师旁的沙弥,了一大师神态悠然,“许施主,有心了。”
“你认得出我?”观应惊诧道,自踏入法华殿中,未曾有人通禀过,那回借口去西寺也没有真正地去见了一大师,他却一眼认出了她。
了一大师慈眉善目,微微笑道:“施主肖似永安长公主殿下,又能为殿下亲手抄录经文,除了许施主,不会再有旁人。”
观应环视四周,秋兰江离二人守在殿外,并未跟进来,她低声说道:“了一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施主是想问永安长公主殿下?”
观应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是,听闻母亲每逢初一十五会到西寺听您讲经,母亲是否有所求?”
“阿弥陀佛,殿下昔年西寺听经,只为求故人平安。”
殿内诵经声不绝,但观应将了一大师的话听得尤为分明,她似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抹光亮,急切地问道:“什么故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