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应叹了口气摊开双手,无奈说道:“你竟不说是冤家路窄。”
傅宣华道是柳延意既然能狐假虎威,何妨让她们也借一借这威风,于是二话不说拉着观应和许观知下了马车,一路通畅地走到桂榜前。
萧佛生和柳延意虽带着帷帽,但观应却能分辨出哪个是萧佛生,哪个是柳延意,那位昂着头、踮着脚、几乎要掀开帷帽的也只有柳延意了。
傅宣华怀中抱着锦盒,也抬头在榜上搜寻崔檀的姓名,萧佛生对出现的三人生了疑心,乜了眼观应和许观知,与宫人耳语了几句。
观应站得稍远些,但也帮着傅宣华在桂榜上扫视是否有崔檀二字,冷不丁身侧出现一个宫人,仗着主人的气焰眼睛斜挑地问道:“你们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没规矩。”
观应轻笑,款款转身,看着萧佛生说道:“什么规矩?都是来看榜的,好像拦人的是你们吧。”
观应说罢,环视了一圈被禁军拦住的考生,他们还沉浸在探讨来者何人之中,观应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在近处被拦着的考生耳中。他们仿佛被敲了一棒子,于是对着宫人高喊道:“这位小姐说得不错,这话才是该问你家小姐,竟役使禁军对付我们这群手无寸铁的读书人!”
一声落,群声起。禁军只是辟开一条宽阔的道路来,期间多有推搡,却始终没有用兵戈以待,但被挤到后头的人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也顺着前面的人叫喊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话就变了个意思,等传到方衡耳中的时候,就成了“五名世家小姐仗势欺人,用禁军欺压考生”。
方徇正在一旁看方衡与柳延昭对弈,听到这消息,都纷纷看向亭前摆弄花草的萧玉润,这个描述十分像是萧玉润会做出来的事情,然而经前几次被萧令澜训诫后,她安分了不少。
方衡和方徇对视了一眼,不是萧玉润,难不成是萧佛生吗?
能调用出禁军的除了她似乎也没有旁人了,在府学前闹事,传到朝堂上只对如今形势有害无利,激起民怨沸腾只会加深世家寒门之间的沟壑。今日到府学前看榜的大多是寒门之子,若所说属实,只叫他们以为东都亦是个驴蒙虎皮、倚官行权之地。
方徇摸着下巴笑道:“延昭,打个赌。”
柳延昭和方衡已起身要往外走,他很清楚方徇下一句要说什么,撂下一句:“不赌了,那五个人里面必然有个延意。”
柳延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平日张扬跋扈些也就罢了,今次又是哄着萧佛生出宫来看榜的,她大概没有料到事情会发生成这样。
萧佛生伫立在正前方半句话不说,直待柳延意寻到崔檀的名字,在榜二甲十一名,喜笑颜开地跑来同萧佛生说道:“他中了!我就知道,檀哥哥一定会中的!”
“能使唤禁军的也只有宫中的人,瞧这两位的打扮,天家女眷,抑或公主郡主?”
“东都如今的风气败坏至此了吗?已成强权制人之地了吗?”
“是不是贵人还两说呢,谁知是不是请了戏班子做戏装出来的阵仗!”
随之而来的指责痛斥似是给柳延意泼了盆冷水,不出观应所料,柳延意抬手要指人,一时又不知道该指谁,在空中胡乱晃了几下,索性叉腰道:“我们奉旨而来,你们这群人简直放肆!不过参加个小小秋闱,就敢如此猖狂!”
傅宣华早已看到了崔檀的名次,因人群骚动,去路已被考生堵上,她忙不迭跑到观应身旁,这仗势着实让人心下生惧,急忙说道:“糟了,好像摊上麻烦了。”
许观知拉住了观应的小臂,摇了摇头,示意她在此时不要开口。
“大姐姐放心。”观应朝着柳延意走了几步,笑吟吟地问道:“奉谁的旨?令旨又在哪里?”
柳延意本就是个纸糊的老虎,她这时怒意冲上了头,丝毫没有听出是观应的声音,而萧佛生从容不迫地说道:“三表妹问得好。孤奉父皇之命,代览桂榜,孤在此地,孤即是令旨。”
孤,父皇,令旨。
众人哗然,为首的那名考生也顿时噤了声,开始用另一种审视的眼光开始打量着萧佛生,柳延意,还有被萧佛生称作三表妹的观应。
因帷帽遮掩,围观的人群里仍是有人不相信此人就是福嘉公主。
“今儿你说是公主,明儿她说是公主,都靠着公主的噱头狗仗人势,以后咱们大端朝要出多少个公主?”
说话的是江南来的刘鉴,观应认得他,除了他恃才傲物,口轻舌薄,更因为他相貌奇谲,初来檀干山斋时曾吓得谢无咎连做好几日噩梦。他在檀干山斋一年多,自认学有所成下山赴考,数年过去,不成想今日还能在秋闱放榜之时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