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阿婆好。”
张阿婆连连应声,然后牵着她往屋里走,指了指旁边的木梯:“你和小江的房间都在二楼,楼下就是吃饭的地方。”
“晚上给你接风,阿婆做了蟹黄八宝糯米饭给你吃。”
话到一半,厨房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来。
女孩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扎着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上下来回打量着舒知意,然后撇着嘴嘟囔道。
“你就是栩淮哥的女朋友?你们认识多长时间?在一起多久了?你——”
“小羽,不许没礼貌。”女孩身后走出来一个男生,他拍了拍她的额头,出声打断了她的质问。
男生长相俊逸,带着银框眼镜,身着一件浅色毛衣,显得很斯文。
他驱步走近,对着舒知意伸出右手,舒展眉目道:“你好我叫程颂逸,那个是我妹妹程思羽,她年龄有些小,不要和她计较。”
“我们就住隔壁那栋,欢迎你以后来玩。”
没等舒知意反应过来,江栩淮先一步上前,睨了一眼后挡开了他的手,唇角勾出一抹浅浅弧度。
“你在这儿干嘛?”
程颂逸不在意地笑:“你管的挺宽。”
旁边的程思羽上前解释:“张阿婆说你们今晚到,喊了全村的人来吃饭,按照老规矩,一人要带一道菜。”
舒知意身形顿了一下,扯了扯江栩淮的衣角,不确定地问:“我没听错的话,是......全村吗?”
江栩淮知道她不善交际,俯身温声安慰她。
“汀州岛不大,这个村更小就几户人家,没多少人的。”
舒知意闻言点点头,但是身侧的手还是不自觉地蜷起。
即使人不多,面对陌生人,她还是会提前感到焦虑。
这很难控制。
江栩淮抬手看了眼手表,回头和张阿婆说。
“我先带她上去休息会,到吃饭点再下来。”
“好好好,坐几个小时飞机了,多休息会,不急着下来。”
两人房间在二楼的最里侧,挨在一起,房间里空间不大,但格局很好,整面的落地窗正对着海面。
舒知意扫了一圈,看着正在给她放行李箱的江栩淮莞尔道:“这里很漂亮。”
“那就好。”江栩淮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而后递给她,“你睡一会,等会我喊你起来吃饭。”
“好。”
—
舒知意昨晚有些失眠,睡得断断续续,加上今天赶路确实有些累,她沾上枕头的瞬间就有了困意。
睡着后她做一个梦。
梦里所有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一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一个女孩被关进狭小的黑屋里,她蜷缩在角落,周圈像是有迷雾把她困住。
屋内只有一束昏黄的白炽灯,在顶上咯吱咯吱地来回摇动,小窗被铁杆层层包住,一只小鸟栖息了片刻后,尖叫着飞走。
房门并没有关严实,露出一条小缝,挡不住外头的光亮和饭桌上的欢声笑语,也挡不住这光亮照在满脸泪光的女孩脸上。
舒知意缓缓蹲在女孩的面前,想看清她。
迷雾若隐若现,拨开一圈还有一圈,最终只剩一团白烟,女孩的脸终于清晰。
看清了。
是舒知意小时候的那张脸。
这场梦里。
原来困住的,就是她自己,没有其他人。
舒知意慢吞吞地掀开眼睫,不知何时眼角已经噙满了泪水,纯白的枕头套被浸湿,变得皱巴巴。
房间里的灯在睡前已然被全部关掉,黑漆漆一片,酸涩堵满了喉间,她忍不住哽咽,拱起身子,又变成了蜷缩状。
她讨厌这种与世界失联的感觉,像是被刻意地丢下,为什么总是丢下她。
凝滞了须臾。
舒知意起身,她随手披上毛毯,拉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冬日的白天太短,夜色浓稠,额前的碎发被海风扬起,她手触上冰凉的玻璃面,鼻尖全是潮湿咸咸的味道,海浪推着波浪一次次地撞向礁石。
如此空旷,如此孤独。
她仿佛置身于一片废弃厂房里,寻不到任何。
募地。
一丝淡淡的咖啡香倏然间混杂进海风里,被她轻嗅到。
舒知意抬眸看向一侧,才发现阳台和隔壁是连在一起的,中间只用了一到小门隔开,门上有把手,可以旋扭打开。
江栩淮双手各拿着一个纸杯,氤氲起的热汽模糊了他脸的轮廓,却掩不住他带着笑意的棕瞳,像是才洗过澡身上透着浅淡地倦懒。
“要热咖啡吗?”
他微微眯眼,声线被风吹得带上几分沙哑,尾音醇厚低沉,“新煮的。”
舒知意忽然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