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天下皆知,不过正因为这点,才好掌控他。对有野心的臣子来说,一个平庸的皇帝正好,让他只能依靠权臣,柳家的富贵这样才能长久。
或许是近来太过顺遂,皇帝的怯懦退让让他有些忘乎所以,柳中书居然安慰王皇后道:”做皇帝也不必太过聪明。我大唐国力蒸蒸日上,皇帝平庸,也一样可以保我大唐江山。你看现在朝堂在太尉的带领下,不也是很好吗?“
舅舅说这话是想做第二个长孙无忌?
王皇后只是笑笑,揭过这个话题不谈。不管柳中书心中如何打算的,她很清楚的知道,现在自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
送走柳中书,王皇后独自站在高台上,春意融融,她却只感到寒冬三九天一般的冰冷刺骨。
忽而一阵大风刮过,她衣衫随风飘飘荡荡,从远处看去仿佛她在随风翩跹起舞,连垂落的珠翠也开始摇晃。这阵风好似要扶摇直上,将皇后带上九重天,身边宫人赶忙上前服侍,纷纷劝她回宫。
王皇后在俯视整个长安城,她的脚下是巍峨的皇宫,她是一国之母。
她听着耳边宫人们的劝说,突然开始发笑,起初宫人们以为听错了,很快,这笑声变大了,逐渐变得癫狂。
看着平素处处端庄得体的皇后居然如此,宫人们不敢再劝,全都跪下来瑟瑟发抖。
因此也无人看见,她脸上落下点点晶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最剔透的水晶,那是她的泪水。
王皇后在笑,她成了皇后,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又如何?
从嫁给李治开始,二人就没什么感情。
她的母亲只会教导她管好后宫,尤其是怎么对付萧淑妃。为了对付萧淑妃,她将原本是先帝嫔妃的武才人送给皇帝,可如今萧淑妃逐渐失宠,武才人得宠。武才人对自己十分恭敬,她再难用对付萧淑妃的办法对付她。
皇帝身边的女人总也不是她,她还年轻,难道只能守着这空旷的宫殿度过余生?
娘家只会让她监视皇帝,为柳家谋取更多利益。可她心中的落寞谁人可知?
这冰冷的深宫锁住了她的一生,她明知年华虚度,却只能在此空耗。何其可悲?
这天地间的鸟雀何其渺小,都可以自由飞翔。自己名为坐拥四海的皇后,实则连这皇宫都出不去,与那笼中的金丝雀又有什么分别?!
。
“听说了吗?”
长安城一处酒肆内,有人拼命使颜色,神神秘秘的问同桌人。
“听说什么啊?”
“就是皇帝把那个案子交给了一个小娘子来查呀。”不仅挤眉弄眼,语气还重点突出小娘子三个字,其意味悠长。
有人嗤笑道:“我当是什么呢?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你忘了我表弟是什么人了?”
最初说话的人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制止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虽然听了很多遍,他还是没弄懂对面这人的表弟到底是七弯八拐了多少处的亲戚。
“你说这案子能不能查清了,一个小娘子,还要在三日之内查清,这怎么看都不靠谱啊。”
“当然是不能了,长安城的权贵们那都是一家人。皇帝和太尉之间闹得再怎么不愉快,那人家关起门来一个叫舅舅,一个叫外甥,亲着呢。什么科举舞弊案,说到底那也是他们皇家自己的事。寒门出不了头这件事,你是第一天知道啊?”
“但到底牵扯了桩命案,那个郑恒说不定真是被灭口的啊。”最后灭口两个字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旁边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翁一拍桌子,插话道:“死一个小小的九品官算什么?瞧着吧,科举舞弊案和那个郑恒案全都会不了了之!”
“这次可不一样,皇帝早看褚遂良不顺眼,这次正是个好机会啊。”
“这有什么?皇帝又不是第一次和褚遂良较量了,上一次是什么结果?”
有长孙无忌这个靠山在,上次皇帝将褚遂良流放为刺史,刚过一年褚遂良就升为吏部尚书了。
“你们想想啊,如果这次会有什么结果的话,褚遂良能那么轻易就同意一个小娘子查这件事儿?不说别的,高琼可是高国公的女儿,高家和长孙无忌的关系天下皆知,要是长孙无忌不同意,她敢查?”
“啊,那这可真没有意思,我们在这说来说去,最后的结果也没有什么新鲜可看喽。”
邻桌有人不赞同道:
“怎么能够叫没有新鲜事可看呢?高琼可不一般的小娘子,那可是当年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小霸王!说不定人家真的不卖长孙无忌这个面子,真能要查出点什么呢。”
马上有人附和道:
“对啊,高琼这小娘子刚让她兄长失了面子,长孙无忌?说不定人家也不怕呢。”
“那可有好戏看了!长孙家要内斗了,皇帝肯定最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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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公主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