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恒案内情不简单朝野尽知,新城公主也是担心高琼贸贸然就踏出其中,恐怕有误,这才提早赶来。
内堂中,新城公主一到就对高琼说:“三日之期太短了,我明日进宫时,定要与皇兄说一说这件事。满朝文武那么多人,他怎能将此案交给你呢?”
别人说要进宫跟皇帝求情可能是客套话,但高琼知道,新城公主是在真心实意担心她,如果不让她心安,恐怕她真的会这样做。
好不容易有了正当的查案之权,可不能又没了。
高琼连忙摇头道:“公主亲自到我府中见我,又在此时要收留我。已经是对我的恩情了,我怎么能奢求再多呢?陛下金口玉言,怎么能随意更改?三日之期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个案子的关键就不在于查案期限的长短,三日有些紧张,但也够了。
新城公主叹口气道:“三日之内要你查清此案不全是皇兄他的本意。
你不在长安这几年,恐怕不知道如今皇兄的处境。
皇兄登基以来,内忧外患。在外突厥吐蕃虎视眈眈,皇兄为守国土,不得不一登基就对突厥用兵。
在内朝中总有些人倚老卖老,欺侮皇兄他年轻,对皇兄的决定不以为意甚至公然反对。现今,有些事情皇兄决定不了,还要舅舅出面才能镇得住那帮老臣。”
虽然东阳公主和高国公一直想让高琼远离朝堂,但高琼对长安权力争夺的内情还是一清二楚的。
皇帝初登基,长孙无忌与皇帝有共同的目标,就是在权力更迭时让新帝坐稳皇位。虽然那时也有矛盾,但还可以一致对外。比如长孙无忌反对皇帝对突厥用兵,还是退让了。
如今外部矛盾暂时解决了,皇帝和长孙无忌的权力之争就开始了。皇帝太年轻,外表又仁慈孱弱,根本镇不住在朝中经营多年的长孙无忌。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权是顺利交割了,但朝臣的权力还没有。太宗朝的旧臣可不愿意轻易让出手中权力,长孙无忌就是他们的代表和领头人。
高琼拉着新城公主的手,真心实意道:“公主不必太担心我与陛下因此事而会生嫌隙。
这个案子我早就注意到了,之前还绞尽脑汁想怎么拿到查案之权呢,舅舅这是与我方便,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心生怨气?公主明日进宫可要替我在舅舅面前说好话,感谢他知我所想,给了我查案之权,我定然不负所托。”
这话可真是高琼心里的实话。本还想什么时候进宫去与皇帝舅舅培养一下亲情,表达一下自己对皇帝的忠心,说不定皇帝就给她说几个困扰他的小烦恼,而高琼恰好可以为皇帝解决其中一个。
现在倒好,还没见面,二人已经心念相通了。
见高琼并没有像自己担心那样,对皇帝只给了三日查案之期有所不满,新城公主总算露出笑容道:
“你呀,在我面前贯会说好话。这本是件令我忧心的坏事,到你这反而成了成全你的好事了。
别人都说你高小霸王素来嚣张跋扈,怎么对我总是这般客气?
这个案子非同寻常,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跟我开口,我在皇兄和舅舅那里总还是说得上一些话的。”
有些事可不能摊开在明面说,大家心里知道就好了。无论郑恒的死与科举舞弊案有没有关系,是不是褚遂良杀人灭口,用一个案子引起皇帝和长孙无忌的纷争可不好。
高琼道:“公主帮我在市井中散播科举舞弊的流言,就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明日千万不要进宫与陛下谈论这个案子的案情,陛下日理万机,我散播流言本就不该,陛下肯定为此正烦心呢。”
新城公主乐得看褚遂良吃瘪,道:”褚遂良贪财,科举舞弊,这两件事本就是事实,哪里算流言?在长安城,这早就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我也不过是让他推波助澜一下而已。这算什么帮忙呢?“
高琼道:”褚遂良毕竟现在与太尉走得极近,他这个吏部尚书之职也是太尉保举的。科举舞弊可不是小事,这关乎国本,褚遂良逃不了干系,太尉恐怕也要受牵连。如果没有公主,谁敢传涉及太尉的谣言呢?“
新城公主急忙赶来除了担心高琼之外,就是怕自己的皇兄与高琼生嫌隙,但高琼因为这个案子与长孙无忌对上,她也接受不了。
一边是自己的兄长,一边是自己的亲舅舅,新城公主其实也很为难。
远有仇,近有怨,新城公主认准了都是褚遂良的错,道:“舅舅的名声都被褚遂良这种人连累了!
舅舅对我们兄妹几人一向爱护有加,我与皇兄自然投桃报李。
只可惜父皇不在了之后朝中那些大臣倚老卖老,净是撺掇他与皇兄作对。皇兄的性子太过柔顺,舅舅不掌控这些老臣,皇兄的位子哪里做的稳?
舅舅为了大局有时也要妥协,就像这次明明是褚遂良的不对,舅舅却还要替他遮掩,甚至为你定下三日这样苛刻的时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