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呢?
韩贤之闭上眼任阳光撒在身上,待全身都被晒暖后轻轻敲了两下茶桌。
韩柏舟凝神看着自家小老头思索着他会说些什么。
韩贤之:“行莫,你觉得何为英雄?”
韩柏舟被问的一愣,一时答不上来。她思索的间隙自家小老头已经睁开了眼歪头看着自己。
韩柏舟想了想道:‘是广义上还是狭义上。’
韩贤之:“是为所有人。”
韩柏舟的手顿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英雄?为什么突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韩柏舟:‘救万人与水火?为所有人带来和平?’
韩贤之:“那十万人呢?那他给万人带来和平的同时杀了十万人呢。”
韩柏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明父亲意欲何为。
韩贤之叹了口气道:“其实很多事都是没有对错的,一个人救了你待你好,就算别人都说他的坏那他在你这儿也是好。这英雄二字也有范围,人人都能成英雄,但人人也都不是英雄。就像这国家一般,你若要以后,那么当下必定要受苦,可你若只看现在,那么就不会有以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韩柏舟蹙眉不语反复咀嚼着韩贤之的话。
韩贤之:“古时,拿剑的是英雄,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贤明的帝王也是英雄,为天下谋太平。如今你也是英雄,你救了张静言,在她那儿你就是英雄。可你不拿刀也不用枪,怎么就成了英雄呢?难不成英雄只要救人就行么?那我要是救个恶人呢?也是救人,倘若我在救那恶人时他还不是恶人亦或者我并不知道他是恶人呢?”
“你当如何?”
韩贤之看着韩柏舟一字一句的说着,明明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让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韩柏舟动了动僵硬的手腕道:‘我想,行自己的善,尽力而为,但求无愧于心。’
韩贤之笑了笑像是料到了:“是好的,的确是好的,倘若没有战火你着实是个好孩子。那么你要行医吗。”
韩柏舟一愣,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虽然她的确涉猎过医学,可并未深探,说要行医以她的能耐来说未免太过浅薄了。
‘我并未……’
韩贤之提一杯茶到韩柏舟舞动的手上,韩柏舟双手稳稳的接过茶盏,茶水温热,脑内紊乱的思绪也像是被暂停了。
“行医可救一人,可行一世医也难救万人。既然你不想行医那你便要想想自己想要做什么了。我看外面的女孩儿都天天哭,她们的脸上身上都灰蒙蒙的,不明来处不知去处,除了整日以泪洗面别无他法。可你不同,行莫,爹爹说了,无论你做什么爹都会支持你。你的眼睛能看到的不只是这一片天地,你还可以看到所有人,看到这个国家,看到这个世界。”
韩柏舟低着头背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不是怕而是叹,她以为只有她自己偷偷想过这些,不曾想早已被看穿。
其实很多时候她也只是想想,并不敢深思。因为一旦深思就会浮现的越来越多,再到后来便无法入睡,只能捂着胸口无力干呕。
我能做什么。
我该做些什么。
怎么做才能有用。
我的行为会对周围的人和事造成什么影响。
我的前方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
无数个问题将人逼的透不过气,唯有逃避。可是能够断定的是这条路绝不好走。
韩贤之还是那副悠哉的样子,就好像方才说出那些的都是别人。
他在点自己。韩柏舟有的最直观的感受。
“行莫,爹爹是世界上唯一的爹爹。也是世界上最为支持你的人,可爹爹没法永远支持你,你总要往前走,爹能做的只有送你,送到最后也只有目送了。”
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上,她明白,她什么都明白,可她只是想逃避一会儿。但她也清楚,知道和知道了不做其实没有区别。
爹爹在推着她走。
心里的酸涩感泛起一阵又一阵。她多想就那么闭上眼不看,这样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惊扰她心中的鸟。
可即便不听不看,该在的也还是会在。
掩耳盗铃是为蠢。
她在一块偌大的空地上,被浓雾包裹着。韩贤之为她指了个方向后又将她往前推了一把,她不想走也不能停,只能在遇见分岔路前便选好方向。
因为她知道,以后的路只有自己了,爹爹不会再陪她。
到那时,她将是“我”,而“我”也只有我。
韩贤之道:“昨日我非今日我,今日我非明日我,缘起性空。”他为韩柏舟将茶蓄满,“我还在。”
韩柏舟闭上双眼将茶一饮而尽,茶香悠远,风动,草动,心动。
步泽履,君子以辨民安志。
艮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