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吧。”
男人都进了厢房,唱曲的姑娘唱给自己听,丫鬟熄掉一半烛火,温柔馆呈现一种浓妆未褪、即将入睡的气氛。
“再想想吧。”金絮道。
“嗯。”梁风自己也明白。
金絮点一盏灯笼照他上房,趁机脱开他的手。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送到了房间,她便道:“你要选姑娘陪你么?”
梁风摇头,“不要。”
金絮退出房间,顺手关门。门关上的一刻,梁风又打开,跟在她后面。
“你又要去和别人说话。”
“对啊,你别跟着了。”
“不跟着你,我都不知道干什么了。”
“去睡觉啊。”
“睡不着。”
梁风噔噔噔地跟着她下楼,金絮仿佛无视了他,自顾自与大厢说话,确认厢房使用情况、今夜用掉几份避子汤和男客间有无争吵等等,一说就停不下来。
大厢提到有个厢房的男人还在等她。梁风听见就觉得不妙,金絮果不其然连招呼都不与他打一声便找人去了。
看着她走进别人的房间,而他被挡在门外,当然不能进去。
走廊边有一些供喝酒吃点心的坐席,梁风不顾好不好看,坐下对着关闭的房门等。
没有丫鬟和姑娘管他,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有自己的事,他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是什么。
想起下午凝荷问会不会买下温柔馆......萌生了一点点想法。
......一点点......
可是不行啊。他该去军营了,已经好几天没去了,营里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皇帝肯定对军营内部下手了,就不太想去。
唯一有些忙活事的军营,他都有一点点想交出兵权了。兵权交出去,如果还活着,他该干什么?
金絮有了住的地方,也能赚到不少的钱,府里的人遣散出去也好安置,如果没得活了,其实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可是他又想活着。
活着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想要活着。求生的本能?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金絮不想活,但是活着了。
梁风空洞地想,脑子变成了一个洞。一个洞里面其实什么都可以装进去,可以装美好的东西,也可以装肮脏的东西。水是什么,水是很无辜的东西,它泡着美好的东西它就是干净的,它泡着肮脏的东西它就是脏的。脏的东西沾到墙上,可以把墙刮掉一层,脏的东西沾到人身上,可以洗澡或者洗衣服,脏的东西和美好的东西混在一起沾到人身上,好像就不好洗了。她要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水是干净的,湖水里面的东西多就不干净,人身体里面流出来的水也不干净,人身体里的东西是脏的,人要变干净,要剖出来洗一遍,湖水洗一遍就不是原本的水了。血水是不干净的,血水是干净的,血水掉到地上就不干净了,北方山地有很多沙子。沙子有没有干净的,沙子是黄色的。南方有海。
门开了,一堆人走了出来。
梁风呆呆盯着地板的缝隙,一堆人脚步踏起来,他被打断,响声在脑子里搅成一团,他茫然看着人头,一个胖子从眼前走过。
“贾老板慢走。”
一堆人下楼,金絮带笑脸的脸挨着胖子同步走,眼神飘忽忽地撇过来。
梁风站起身,跟在人群后面。
送完胖子离开,梁风贴到金絮身后,“你忙完了?”
“还没有。”
“我知道你忙完了,因为你看我了。”
“我要去看账本。”
“睡醒天亮了再看。”
穿过庭院,金絮到房间翻起账本。梁风坐在她旁边问:“人为什么活着?”
“我不知道。”
“原来我以前都是为了别人活着的,是别人身边的人,先有别人再有我。”梁风道:“我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可做的事情很多啊,可以前半生从戎,后半生习文,或者种种花草、养养鱼,或者学学做饭,或者倒腾雕刻建筑,或者开学馆,教别人习武,找找自己喜欢什么。”
“我都不想干。”梁风端着烛盏,推近她的账本。
她低头看帐,梁风看她,又问:“我可以出多点金子,你只陪我一个人吗?”
她头都不抬,道:“不是的,我一向陪客都是随心意,我想陪就陪,我不想陪就不陪,如果因你出金子我就陪你的话,其他人也会跟你一样做,出的价钱只会越来越高,而我没法拒绝了。”
她在解释,梁风有点耿耿于怀,“你和刚才那个男人聊天。”
“那人叫贾镇,是做药材生意的行商,温柔馆的药材就是他每月按需提供的。”
“哦。”梁风一想,“我是不是也要为温柔馆提供什么。”
“你想提供什么?”
他于是想。自己浑身上下想过一遍,王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