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着的笑溢满在海水里,最终凝固在周身散不出去,几寸的距离近在眼前,可怎么也够不到水面,她的鱼尾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越动越紧,越动越退。
分明只差一点点就能破水而出了!
我游了这么久!混蛋!
“谁!”长右暴怒回头,恨不得一尾巴扇死对方。
一名手中拽着海棘条的男鲛人冷漠地看着她,板着个棺材脸淡淡道:“公主殿下伤势未愈,女皇说您绝不能出沧海一步,请公主不要为难我。”
长右瞪着眼睛,“我马上就能出海了!你就让我看一眼就行!”
男鲛人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又抬头望了望波动的海面,“这里是沧海最深处,被结界笼罩,因阵法才能有浅海景象,出去就是深不见光的深海,离海面尚有很长的距离。”
说完他还松了松缠着长右鱼尾的海棘条,示意长右试试。
长右扑腾了一下,不死心地把手伸出那近在咫尺的海面。
没有阳光。
没有海风。
什么都没有,只有海水。
果然,鲛人族生活的地方不可能在轻易能够到达的浅海。
“公主既然明白了,就回去吧,女皇陛下还在等我复命。”男鲛人收了自己的法器。
长右一听顿时蔫了下来,她莫名对鲛人女皇的话有着无法言说的顺从,两人虽然一面未见也是这般如此。可这会子女皇跳出来阻拦她,长右恼极了,却又对此无能为力。
她只想远离这里,远离海水,远离鱼尾!
长右气得双眼紧闭,忍耐着对地面的渴望才压下去怒火,瞪着男鲛人的背影紧咬牙关沉默跟着,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早晚有办法让她偷溜出去。
伤势未愈!伤势未愈?!
长右站在嵌满彩贝珍珠的铜镜前,已经仔细不能再仔细的验查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这具魂穿的完美无瑕的身体,连一根寒毛都没掉过!
到底伤在哪?分明就是软禁她的借口!
那男鲛人提醒过自己,说是鲛人女皇并没有限制自己在鲛人宫的自由,唯有一条规矩,不能出领地结界,为此甚至还调派人手,加强了巡逻!
这一条死规钉死了长右的行动与思考,宛如等死的囹圄困兽。
她旁敲侧击问过丛丛鱼尾该怎么才能变成双腿,可当丛丛回答说出水就能自行变化时,长右心里的逃跑欲燃烧得更加剧烈。
几天时间里她没心思在海底闲逛,仅仅在宫殿周围琢磨着路线。宫门一定是不能去的,完全属于露脸就被认出的程度,如果直接往鲛人宫上游的话会,必会被人其他鲛人盯住。
她还得装着病体躲哥哥姐姐,生怕自己被盯上,心累的她撑着额角在珊瑚窗里连连叹气。
远处的鱼圈群们尾咬着尾,成群结队肆意穿游在水中,激起的泡泡随水流而去,形成蜿蜿蜒蜒的一阵银色密网。
今天的鱼圈似乎格外密集,长右疲惫地抬眸,她空洞无神地看着各类大小不一的鱼儿们尽情在海浪中游移。
稍微胆大些的鱼儿也会凑近,它们在珊瑚窗外跟长右默不作声对视着。
鱼儿进不来,珊瑚窗有禁制,但是长右可以主动引进一条以供玩乐。今天这条幸运的蓝尾花斑鱼有些特殊,它周围布满了莹莹光泽,像是能避开水流一般,她抬指抚过背鳍,清凉柔顺。
长右这几天摸过的小鱼各个滑腻无比,这条却分外与众不同,一下就激起了她的兴趣,随即颇有些爱不释手地把鱼拖在手掌凑近亲昵。
那鱼儿也逗趣似的绕着她的手掌游来游去,丝毫不怕人,还会轻轻嘬她的指尖产生些微痒意,让她这几天阴云密布的心情都得到了些宽慰。
外面天色渐暗 ,长右察觉到眼前晃起了夜明珠特有的冷白光芒,便怏怏不乐地收回了手指,她知道这一天的时间即将流逝完毕,自己却还被锁在这精心打造的牢笼中,每天还要在担惊受怕中度日如年。
长右病恹恹的,把整个人蜷缩成团,头也被她深深埋在了臂弯中缄默不语。
整座寝宫就像无人居住一般,除了水流声只剩数不清的寂静。
“云长右你想走吗,我可以带你出去。”穿梭在红珊瑚株的蓝尾花斑鱼突然口吐人言,“不过我有个条件。”
长右猛不丁被这么一句吓一跳,抬头时没仔细瞧,头直登登撞在珊瑚栏上,顿时隆起一个小包,不过她顾不上这个,随意揉了揉,眼环四周寻找着声源。
那尾鱼在红珊瑚中只露出脑袋,像条冷傲矜贵的世外高鱼,他等着长右寻来此处,便不作声地静静等着。
长右过来了没错,不过眼神立马就掠到了别处,完全不觉得是他在说话。
那鱼眼神冷冷的,灵活地往前游了一截,大半身体都露出珊瑚丛了,但还是没有引起长右的注意,他只好再次出声,有几分无语,“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