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焚着檀香,使人心神宁静的木香飘出,混杂着夹杂些许水汽的寒风,叶云念昏昏沉沉站在门外打了个哆嗦,她又冷又困,单薄的身子簌簌发抖。
“二小姐,老爷让您进去。”
“是。”叶云念总算醒了醒神,提起裙摆朝屋内走去,抬头便见一块乌木描金大匾,匾上写着“君子慎独”四字,两侧是大紫檀香雕花屏风,设有八把大紫檀木交椅,屏风后立着鎏金漆瓶,尚书大人正静坐金丝楠木书案前看书,身侧香器悠悠飘出白眼。
“父亲。”叶云念行礼。
他在看书,闻言并为抬头。迟迟不见回应,叶云念默立堂下,抬头去匾上的四个字,她大学时报过书法班,有些了解,只觉匾上四个字写的飘逸潇洒,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念儿可看出什么?”叶父不知何时将眼睛从书上移开,看向了叶云念。
叶云念一愣,目光下落,对上了叶父那双清明带着苍老之态的眼睛,他眼角皱纹延伸至太阳穴,脸颊有些干瘪,看着有些古板。
“女儿愚钝,不曾看出什么。”她不着痕迹将目光移开,望向那张桌子。
“匾上写着什么?”叶父问。
“君子慎独。”叶云念答。
“何意?”叶父问。
“女儿不知。”叶云念答。
“你念过一阵子书了,该知道。如若不知,随意猜测便罢。”他的语气平淡又随意。
“君子哪怕一个人独处,没有人注意,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叶云念回答。
闻言,叶父笑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肺中浊气排出来,整个人舒畅极了。
“念儿内秀,说得极好。”叶父继续问,“这字你觉得如何?”
他语气里隐隐有些期盼,像是迫切想知道答案。
“不错。”叶云念摸不着头脑,于是如实回答。
叶父朗声大笑。
叶云念偷偷看他一眼,见他好似整个人都松快了,他继续问。
“如何好?”
“笔走游龙,错落有致,可见题字之人豁达心胸。”
“好。”叶父有些满意,眼里露出欣喜之色,点头道:“念儿长大了。”
叶云念更想不明白了,不明白他这是何意,本想着装一阵可怜,谁知像被学堂的夫子考了一番,于是调转话头:“女儿昨日就已归家,不敢让父亲担忧,今日前来问安。”
“瘦了,想必念儿吃了苦头。”
听到这话叶云念差点笑出来,死死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堪堪稳住面上的表情,她不敢露出破绽,低下头忙答:“不苦。”
他这个父亲当的像个甩手掌柜,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否瘦了,叶云念此刻有些不真实,觉得自己像在演电视剧。
“多亏顾将军相救,”她不着痕迹将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也多谢姐姐,愿意替我去答谢一番。”
听到这话,叶尚书点点头,将书放下,淡淡坐下,说道:“念儿,替我研墨。”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让她研墨,这下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叶云念一头雾水,只得照做。
墨水在砚台上被晕染开,叶云念偷偷打量他,不再说话,四下寂静,叶云念又有些困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叶云念心道。
见她心不在焉,叶父终于开口:“公主挑选伴读,为父看念儿合适,念儿意下如何。”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真是鸡给黄鼠狼拜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若是什么好事,叶妤翎是决计不会让给她的。她明白了,叶父刚刚此行,只不过是为了看自己是否愚笨,担心入宫之后给叶家带来灾祸罢了。
“女儿愿意。”
她除了愿意还能说什么,说自己不愿意,然后被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打死吗?
叶父开口:“在宫中要时刻小心,哪怕是无人之处,也有一千双眼睛盯着你,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是。”
叮嘱完这些,叶父喟叹一声,话堵在喉咙里,听见叶云念肚子叫了一声。
“念儿还未用过早膳?”
“未曾。”
“那便回去用膳吧。”
“是。”
叶云念打着哈欠回去,见四下无人,踢了踢路上的石子,忍不住腹诽,好啊好啊,爹不疼,娘不爱,你这日子艰难咯。
与此同时,叶府的马车已至顾府门外,门外小厮前去通报,不一会儿金甫出门来,凑近马车尊敬道:“将军有请。”
车旁的侍女掀开马车帘子,搀扶叶夫人下车,她身着墨绿色绸缎裙,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内的叶妤翎眼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叶妤翎穿着交领琵琶袖上衣,领口内部是白色内衬,搭配红色织金马面裙雍容华贵,满头朱翠,云鬓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