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际,情人低语,又忽地高昂,鼓声一下接一下,震荡人心。最终琵琶声欢乐起来,一下两下,走向平和。曲终。
阿禾拭了拭眼角的眼泪,同红绡对视一眼,破涕而笑。练习了这么多遍,还是会被曲子里将军与爱人的感情所感动。她曾问过穆善才,将军与爱人是否圆满了。穆善才却说了一句不重要了。她似懂非懂,还是为着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黯然神伤。
阿禾环顾四周,寂静非常,人群中突然有人鼓掌叫好,打破了这局面。叫好声逐渐沸腾起来,同时还有争论声逐渐大了。
“这好什么啊?当然是右教坊的曲子好了。大家说是不是啊?”燕期混在人群中喊道,不少人也在附和他。
“我倒觉着这醉韵坊的曲子好极了,声声入心,层次十足。”燕期的仆人乐呵呵地拿着笔,同身边的人说道。话音刚落,只觉脖颈一凉,他回头见燕期愤怒的眼神,咽了咽口水,赶紧埋头装死。
“这样说也评不出来,不如就交给贵家郎君娘子们评吧。”竟是要在座的几个人评了。陈景云也不推脱,当下就应了,有小仆站出来给大家分发了纸笔,写好后又收了回来。
“右教坊,一票。”
“左教坊,一票。”
......
念完之后,才发现平票了。小仆数数在场的人,又数数手上的纸条,咦,纸条少了一张?
“哪家郎君娘子未写呢?”仆人开口问。
“六郎还未写。”王宜修答。
江辞远堪堪入座,也不执笔写字,左右环顾,见阿禾紧张兮兮的模样,又瞥见燕期同他比着右手,身后还有王宜修暗戳戳拿笔点他,他失笑,朗声道:“我也不白费这纸张了。右教坊歌喉加琵琶音自是美不胜收的。”
阿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么说,今年又要输给右教坊了?她有点气馁,又听江辞远开口道:“但故事缺了一丝韵味,未具生气。而醉韵坊的曲子却赋予了感情生命力,灵动且具有感染力。”
“所以,我这票,就投给醉韵坊。”
......
阿禾一瞬间喜笑颜开,雀跃地同红绡抱在一起欢呼,其他人也围着她们,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好!”
“那这第三处,就是醉韵坊赢了!”
“赚翻了!赚翻了!”
“啊啊啊,赔完了!”
燕期咬牙切齿,心在滴血,这该死的醉韵坊,这该死的江辞远,下次他来喝酒,再也不送他好酒了!
“郎君,我们该回去开庄了。”仆人小心翼翼地提醒燕期,嘿嘿,还好他留了个心眼子,燕期逢赌十有八九必输,他每回都偷偷跟燕期买相反的结果,赚翻了赚翻了嘿嘿。
“知道了,走吧。”燕期给了小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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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首曲子都弹完之后,醉韵坊和右教坊是可以退下回坊里的,也可以留在此处观望玩耍。接下来还有流觞曲水和竞渡,阿禾对吟诗作对没有兴趣,竞渡的话,在外围也能看。她收拾好,握着桃花枝,抱着琵琶准备随众人一道回去,被单蕊的婢女拦下。原是单蕊心情还是不好,准备去街上逛逛,不参加接下来的活动了。阿禾点点头,又嘱咐了婢女几句,隔着人群望着树下发呆的单蕊,希望她可以尽快走出来吧。阿禾忍不住叹息。
“阿禾!”王宜修冲她跑来,脸上是灿烂的笑容:“阿禾,天色尚早,不如今日你同我们一起罢。我们带你玩。”也不让阿禾开口拒绝,拉着阿禾就入了席。王宜修坐中间,阿禾坐他左边,江辞远坐他右边。
王宜修要去茅房,招呼了一声之后就走了,阿禾心想:上次参加宴席还是跟着关夫子,那时年纪小,哪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埋头吃就是了。但进了教坊,学了琵琶也学了礼节,她不自在起来,只能死死盯着红木食案。
“别看了,食案上又长不出花。”
阿禾听着声音看过去,视线里只有江辞远的侧脸,他没看她,话却是对她说了。自己这样实在是太逊了,陆青禾挪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又见一只修长的手推过来一个玻璃小碗,碗中放了几个深红色的小果。
“这个是......含桃?”阿禾问。
江辞远轻轻“嗯”了一声,又递给阿禾一小碟糖蒸酥酪和琥珀色的甘蔗糖浆:“早熟的含桃酸甜,你若不喜欢酸味,可以蘸着吃。”
阿禾看着江辞远半晌没说话,直到他不解的眼神投过来。
“谢谢。”阿禾小声说。她从未吃过含桃,此物稀少,向来是宫廷之人和有钱人家做甜食吃。她拎着含桃的枝,蘸上一些酥酪,放进嘴里。酸甜可口,奶香四溢。
“好吃。”她扭头和江辞远讲,眼睛弯弯的笑成一个月牙,那些不自在感也少了许多。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