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总是比上山的路要轻松许多。
他们再次经过了最为密集的树葬路段,风扬起了木牌敲打树身发出叮叮当当声。
犹如这些亡灵在注视着他们离去,密密麻麻的眼睛落在背后。
这里深陷林间深处,周边高,中间低凹,终年薄雾缭绕泛着凉意。
因着茂密树枝叶子遮挡,即便是有太阳照,环境依旧有些阴森昏暗和潮湿。
路上没人讲话,大家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脸上思绪复杂。
地面有干枯发黄树叶,鞋子踩上嚓嚓响,也是唯一的动静。
施醉灵左右看着两边的树,往里延申很远,好像蔓延到山的那一边。
越往里面越是黑暗,只有系着的红带子在晃动,添了抹亮色彩。
“阿柚,你们这里的树葬只能是葬村里人,还是外面的人也能葬身在此?”施醉灵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她看向阿柚问。
她这话一问出来,前面几个人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们。
施醉灵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细微变化,心神放在这个问题的答案上面了。
实在是很奇怪,她看过,古塔村好像也没那么多人吧,但是整片林间里都是系着红带子的树,目测上千不止,还不算往里的。
如果没有外人葬身在此地,可以说明,古塔村存在已久且曾经是大村。
“是啊。这里葬的都是古塔村的人。”阿柚点头,“只有古塔村的人才能得到神树的庇护,洗涤亡魂,以求得来生辛福安康。”
沈支言垂着眼睑,他站的地方是朝下斜坡,需要稍微昂起点头,睫毛接着光纤有些晦暗,“那···要是有外人葬于此呢?”
这个问题虽说是顺势而为,可沈支言并非话多且好奇心重的人,按照他的性格,是不会主动问出来这些问题的,突兀的行为显得好像很在意。
站在最靠边安静像透明人的葛千兰稍微握紧了垂落在裤侧的手,察觉到高迁在朝她看过来打量,她又自然松开,推了推眼镜。
许姗手里拿着扇子,她一改不耐烦的脸色,转而目光流转在沈支言身上若有所思,应安在旁,没人见的嘴角在微微勾起弧度。
“不可能!”阿柚说得很坚定,“我们村里规定是不能有外人葬进来的。而且人死后下葬前,都会放在树殿前由巫婆婆诵经告知神树大人,如此方能下葬。村里一直有规定,外人是不能够葬入内的。”
“原来如此。”沈支言了解点头,他没有再问,转身继续下山而走。
大家也没有再多说话,路还在继续,阿柚揪过路边草丛里的狗尾巴草玩,她撅着嘴巴,脚尖踢着地面石子,看着闷闷不乐。
“阿柚怎么了?”施醉灵摸着她的脑袋,弯下腰关心问。
“我想我阿妈阿爸了。”阿柚低着头,“他们在我好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就葬在林子里。村长爷爷说,他们是保护古塔村的英雄。”
她的眼眶湿润,抬起头看着施醉灵时,眼睛亮亮的,“可是我想要阿妈和阿爸。我已经忘记了他们长什么样子,村长爷爷说可好看了。”
阿柚是自豪的,古塔村里的人都很好,很照顾她,即便是吃百家饭长大,可也是在被关爱的环境里长大,但心底里还是会思念父母。
只是父母去世时她年纪还很小不记事,对他们的样子越发模糊了。
“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葬了阿妈和阿爸的树前和他们说话。”阿柚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她吸了吸鼻子,难过只是一瞬间罢了,自己也能很快的调节好情绪,总归是印象不深吧。
“阿柚的爸爸妈妈肯定很爱阿柚,他们希望阿柚能永远开心快乐的活着。”这种事情是无法说什么安慰话的,施醉灵只好转移注意力,“我回去了帮你画一张你爸爸妈妈的画像好不好。”
阿柚一听这个,难过之情一扫而空,就是惊奇,“施姐姐见过我阿爸阿妈?”
“没有。”施醉灵摇头,“但是我可以根据村里人的描述将轮廓画出来。”
阿柚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他们村里的生活状态挺古朴的。
她眨着星星眼,很是期待,“施姐姐,你好厉害,我以后也想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画家!”
“我不厉害,只是会一些罢了算不上画家。”施醉灵被夸得脸一红,“我相信阿柚以后肯定比我厉害,是一个超级棒的画家!”
阿柚转而高兴起来,昂着胸脯走路,小辫子一甩一甩的很明媚精神。
这个点,村里没什么人走动,好像全都消失了一样很安静。
他们心里好奇,兴许是去准备阿柚说的什么祭祀活动,看着很重视。
“阿柚姐姐,村长爷爷叫你!”有个小孩子远远的喊着,用的是当地话,他们听不懂,那孩子喊了也没走,好奇望着他们。
“欸,我知道了!”阿柚也是用当地话偏头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