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过农家准备的饭菜,午后魏浅禾便跟着村妇来到柘树林。
她们并不知这些柘树存活了多久,只知从很早以前,父辈们就开始打理这片林子,靠柘树身上的枝叶、果子、树皮,养活着一辈儿又一辈儿。
魏浅禾摸着柘树粗糙的树皮,看它们每一片的叶子都萎缩发黄,像是快要活不成了似的。
“按年轮,这些树该是有些年头了,若是土地风貌不宜生长,早就枯萎而死了,怎么这些年才出现问题呢?”
村妇答道:“早些年虽说也不丰茂,但不见得如此贫瘠,就是前些年总打仗,风沙便大了起来,前年有许多白色的虫子风一样的刮过来,没过多久,这些树就不行了,渐渐的,一年比一年收成低,采回去的叶子养不活半数的蚕,更别提吐丝了,附近原本在庄子里做工的长工全都回家种地去了,庄子的光景才大不如前了。”
魏浅禾随手捻起树干上一只蚂蚁大小的白虫,确是没见过的品种,也不见它们啃食柘树,为何会对柘树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正盯着树上成群结队的虫子看的出神,一片阴影遮挡到头顶,隔绝开正午时分熊熊烈日投射下来的火气。
魏浅禾扭头,正看到前方顾沧恒转身时一个斜斜从她身上飞走的眼神,仿佛是不经意间站到了那个地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挡住了射向她的阳光,独独留给她一个高傲的背影。
魏浅禾手下微滞,心头突然五味杂陈。
紧接着,她们又一同去看了庄子里正在哺育的蚕苗。
村妇诉苦道:“姑娘别看现在个个都白胖胖的,往往一月不到,神气活现的就没几个了,基本病恹恹的发黄发臭,逐渐死掉,每日都得赶紧把生病的蚕种挑出来,否则那些活着的也活不长,一扔扔一片。”
魏浅禾仔细听着,挑出十来只蚕苗装到竹盒子里带回去,又将此处用于喂养的柘叶仔细用布条装好,跟方才从林子里采摘的柘叶分开放。
忙完这些,天已渐暗,村妇喊他们去庄子里一同吃饭,却被魏浅禾婉拒,她管后厨要了些许米粮菜叶,说是自己熬点粥就可。
一直跟着她的顾沧恒不解:“为何非要回来自己做,生火烧饭多麻烦,去他们那里虽然吃的粗糙,起码多些菜式,不会饿肚子。”
魏浅禾白他一眼,嫌弃道:“白吃白住大人倒是很理所当然,我们初来乍到,什么还没做,占了人家的屋子不说,白吃白喝好几顿,大人愿意腆着脸去,我可不好意思再去了。”
顾沧恒被她堵了一嘴,一时语塞,暗地里嘀咕一句:“午时见你吃的挺欢,眉开眼笑的,这会儿耍清高,唱起调子来了。”
魏浅禾佯装听不见,点火烧柴,还不忘吩咐顾沧恒去井边打水。
看到顾沧恒走远,魏浅禾这才赶忙从内襟掏出三五个小纸包。
这些东西,才是她坚持要自己做饭的缘由。
英娘给的太多太杂,顾沧恒又盯她太紧,始终没法拿出来细细分辨药性,藏在内襟时间太长,顺序都乱了,魏浅禾更分辨不出来哪个是蒙汗药,哪个又是英娘口中药性极强的春/药了。
眼见着顾沧恒提溜着一桶水转身了,魏浅禾咬咬牙,一闭眼,随手抓出一包,又赶紧将其他药包重新藏好。
管它什么药性呢,无论蒙汗药还是春/药,总归都是能达到目的的,今夜先试他一试,出不了岔子。
原以为顾沧恒打完水,要继续坐在旁边盯着她干活,谁知他放下水转身出了门,说是要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盯梢。
魏浅禾松了口气,捏紧手心的药包。
早知道刚才便不必慌张了,接下来有的是时间下药。
直到魏浅禾将清淡白面粥端到台面上,顾沧恒还没有回来,她忍不住趴到门板上,推开一条小缝往外看。
这么久不回来,若是有情况,她不该擅自露面暴露行踪,若是没情况,更不需要她多此一举去找。
时时刻刻,魏浅禾心中将利益得失计算的分明。
又等了小半柱香,黑漆漆的巷子里,终于晃悠出来一个人影,魏浅禾一眼认出顾沧恒,心中松口气,揉了揉盯得发了酸的眼睛。
这人,没点市井生活的经验,偏要到处乱跑,魏浅禾严重怀疑,没有她在一旁看着,他能被人牙子蒙晕拐卖了。
顾沧恒慢慢悠悠走到门口,抬起的手还未碰到门栓,木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女郎明媚如春花的脸庞骤然出现在眼前,朦胧门灯之下,肤如凝脂,嘴鼻玲珑,俏生生凑到眼前,摄人心魂。
“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
他并未再能细看她如花面容,便已被她胳膊挽着踉跄跌进门去,便在这时,顾沧恒也有闲心冒出一突兀想法。
花儿哪里有谢?他看花儿开得正香正浓郁。
身后“哐当”一声关门声,耳旁是女子发光的侧脸,絮絮叨叨着抱怨:“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