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大的花楼,绮香居。
这里来来往往各地商贾富绅,形形色色的人不断出没。
有谁来往大邺京都,却不曾到过绮香居,见识过其中各厢房珍藏的美人儿的,回去定要被同僚取笑奚落,讥讽他没能一睹盛世繁华、酒池肉林的奢华景象。
所以,绮香居虽是花楼,却是大邺国泰民安,百姓有闲情雅致享乐的象征。
它前厅用于供普通访客寻欢作乐,有百余名舞女、乐伎随时供鸨娘驱策,后院,却单独分出几十间独立华贵的厢房,专门供贵客使用。
宽敞却又隐秘的空间里,想要热闹非凡也好,想要安静听曲也罢,互不干扰,其乐融融。
挑选用于后院的女郎尽皆从才艺到出身,都是精而又优,出众拔尖的很,她们从不在前厅露脸,只为专司于贵人的这点特殊,要他们感受到独一无二的尊荣。
但这富丽堂皇、纸醉金迷的一切,顾沧恒都不在乎,他只是想要一股闹哄哄的热闹,驱散心中无边的荒芜。
王府的人都惧怕他,包括柳榆,都害怕盛怒中的他发脾气,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更使得他愤懑难消,无处发泄。
魏浅禾有孕了,她竟然有了身孕……不过一夜而已,宋青乔就那般厉害吗?还是说后来,后来无数相处的日日夜夜,他们又有过逾越之举?
顾沧恒不敢细想,闷头又灌下一杯烈酒,烧刀子的味道直冲嗓子,一路辣到胃里,呛得他狂咳数下,咳到喉间泛血,冒出阵阵铁锈味儿。
他低着头弓着腰,狼狈颓废,身后忽然伸出一只芊芊素手,顺着脊背而上,环住了他的脖颈。
“王爷何故喝的这样急,小心伤身哪。”
淡而馥雅的清香萦绕而上钻入鼻腔,冲淡醉酒的昏沉。
绮香居后院的女子是极懂得迎合客人喜好的,她们为当晚将要服侍的客人量身定制性格喜好,从衣着到香薰,无一不循着客人的品味搭配。
若在心情好的时候,这样淡雅别致的香气的确能使顾沧恒平心静气,心情舒适到更上一层楼。
但恰好,今日他浮躁蛮横,胸中燥气横生,平白地就想要骂人酗酒。
极没有君子之风地将身后女子一把推倒,他红着眼睛瞪她,怒斥一声:“滚,该唱歌唱歌,该伴舞伴舞,别凑我跟前碍眼。”
在男人面前向来无往而不利的女郎吓了一跳,慌忙爬起来往外跑,细碎丝裙牵扯了脚步,显出几分跌跌撞撞的狼狈。
顾沧恒颓废倒向身后靠椅,拎起酒壶直接灌了满嘴。
二人决裂的那个清晨他没崩,眼见着她一步步走向宋青乔的时候他没崩,甚至庄严大殿之上,亲耳听着皇兄为他们赐婚,说出天偶佳成这样刺耳的话他也没崩。
因为心中还存着一丝幻想,只要最终的最终,她是他的就好了。
但在冰冷残酷的事实面前,他抬不起头来。
她不仅被另一个男人拥有,甚至孕育出了他们的骨肉,这叫他如何自处?
将来孩子诞育,即便他将她从宋青乔身边抢过来,有这个孩子为联系,她又如何能忘得了他?
这一生,他再无法抹平宋青乔的痕迹,叫她心无旁骛地跟自己在一起了。
顾沧恒心中晦涩难忍,一壶酒很快见了底。
“来人,再上一壶。”一嗓子下去久不见人来,他扶着桌沿撑起身,踉踉跄跄地循着乐声去找酒。
原本待在外间候命的舞姬被他吓破了胆,跑得远远的不见了踪影,他眼神迷离地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终于又看到另一间雅舍。
外围静悄悄的没有人看守,他推开门就闯了进去,直奔酒桌。
果然,此处备满了香槟美酒,他抓起一壶就要走,却被熟悉的香味留住。
这股甜香,似是魏浅禾身上惯有的味道。
顾沧恒眼前模糊一片,分辨不出景象,他只能猛力摇了摇头,将污浊驱散,挣出几分清明。
没有,哪里会有什么魏浅禾,眼前的屋子空空荡荡,布置地精巧别致,却空寂地叫人脚底生寒。
他原是喝酒糊涂了,竟妄想她就在身边陪伴,亦或如他们年少时一般,总在他醉酒胡闹时,便有她急匆匆寻过来的身影。
那时,温言软语相劝也可,娇嗔怒骂也罢,她总归都是他身边鲜活无比的一抹亮色……
然而如今,什么也没了。
他软着身子滑落在地,干脆就倚在桌子腿处喝了起来。
这里好得很,既没有府中唯唯诺诺的仆从看到他的狼狈,知晓他为了一个女人颓废买醉,又没有令人生厌的莺莺燕燕觊觎环伺,总想着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他不想让她们沾身,自己却拼命也得不到想要的人。
香气渐渐浓郁,激起他隐藏在心底浓厚的欲望。
如同以往得到她的每一个夜晚,他燥郁的心情,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