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的纵容让胡桃大感无趣,放了衣服便跑过来,瞧了瞧她这次作的画:“这是……”
宣纸上绘着流水潺潺,碧波无垠,古朴的建筑隐于嶙峋灰质的岩壁,唯正中央矗立着那棵灿然的煌煌巨树,被浓墨重彩勾勒出一抹神异斐然。
“灵矩关。”
南宵一件件收着画具,随口回答胡桃的问题。
胡桃想起了月前她曾被云堇那出戏勾起兴致往灵矩关走了一遭,俯瞰风物。
她遗憾地摇摇头:“看来云堇的戏也没能让你破例——我还以为你这次会画她唱的那位巾帼英雄。”
南宵接下了好友的遗憾,只是平淡地重复了一遍自己曾说过的话:“我不画人。”
就如行秋嗜书,南宵重画。
【枕玉】写下《沉秋拾剑录》,【灵珀】描摹璃月百处遗迹。
她摹过盛景,绘过花鸟,却从未画过人。
不论是仙神,亦或是凡人。
胡桃知道这是南宵许多个旁人难懂的行事准则之一,她自有自己的标尺来衡量是与否。
左不过是那个理由还未等到,想画的人还未出现。
只需等待时间来给出答案,胡桃对此充满信心。
胡桃在南宵作画时敲门溜进来,不只是因为今日晚上七星宴席的事,拽了下少女的手臂,两眼亮晶晶的:“听说你交了个画友?”
南宵被拽得险些被拿稳画笔,没好气地在胡桃脑门上弹了个响,道:“嗯,【白垩】,他的画很特别。”
起初只是偶然见过对方给轻小说配的插画,那其中流转蓬勃的灵气一下攫住了灵珀原本挑剔的目光。
她没遮掩自己被白垩的欣赏,但也没想过特意去寻人。
谁知许是商队将消息带回了自由之都,当南宵被西风骑士团外出度假的骑兵队长找上门来送一幅画时,她难得有些懵然。
那是白垩画的龙脊雪山,被一笔一画细心勾勒的片雪如一朵朵盛放的绚烂焰火,飘零在孤冬的山巅。
没有半分寻常的萧瑟凄然,能让人感受到雪山贲张的盎然生机。
南宵鲜少地失了礼,将这幅画亲自装裱起来挂在书房,又翻出一幅新近完成的作品,才将客人迎进门。
她好生招待了凯亚,临别时将那幅画着绝云间云卷云舒的作品托他带了回去。
后面的几次以画会友的深交,都是托来往蒙德与璃月的商队帮忙的。
与灵珀不同,白垩画一切他感兴趣的事物,包括凡人在内。
胡桃颇有点意有所指地埋汰南宵:“你跟人家学学。”
南宵岿然不动,摆了画等颜料干,开始洗手:“怎么,把宴会的差事扔给别人,闲了反倒来烦我了?”
胡桃睁圆眼:“客卿又不算别人,都是往生堂的人,谁去不都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
南宵在心里这般说着,却没道出口,瞧了眼明显话里藏话的胡桃,用眼神示意她但说无妨。
胡桃懒洋洋地扒拉过桌上早就凉透的茶,灌了半碗,才问:“南宵,你去查过客卿了?”
南宵动作一顿,眸里沁了抹凉意:“没。”
她微愣了愣,回想起钟离那双染了嫣红眼影的漂亮凤眸,抹去了心头莫名流露的烦躁。
胡桃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忽然指出:“你很信任他呢,南宵。”
分明最初轻易接纳钟离进往生堂的是胡堂主,此刻她却强调着好友无来由的看重。
“我不会去查无罪的人。”
南宵淡定但实则小心眼地将胡桃掌心里捧着的茶移开,无视她幽怨的眼神,勉强多解释了一句:“要约束他站在平衡的一端,我得先了解如何诱惑他行事。”
飞云商会的三小姐最擅长抛饵。
她知道什么饵能将鱼吓跑,什么饵能令鱼徘徊不定,什么饵能诱得鱼上钩。
但想永远稳坐钓鱼台,不光要有饵料,还得了解鱼的性情。
而且,在对鱼真正下手前,还不能伤了鱼。